開了帳子,赤足下了榻,一應動作沒有半點聲息。

窗格上映著明媚的天光,上頭嵌了半個人影,雙丫髻一動不動,便伏在窗邊。

秦素眯了眯眼。

有了沉香夢醉,她倒是省了許多手腳。

原先她還在憂心,怕今晚的行動瞞過了清芷樓,卻瞞不過那些夜間巡查的侍衛,現在卻好,有人幫了她的大忙。

她一面轉著心思,一面便悄悄挪動腳步,走到了憑几邊。

那上頭有小半盆的冷水,原先留著淨面用的,如今卻可用來暫解她此前中的那些迷藥。

她將臉緩緩埋進那冷水裡,冰冷的水淹沒了她的口鼻,堵住了她的呼吸。

莫名地,她忽然便想起了臨死前的那一瞬,那種沒頂的悲傷與絕望,似是在這一刻重回心底。

她略略抬頭,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春時溫暖的空氣包圍了她,亦將那瞬間湧上心頭的情緒,盡皆化去。

平定了一下呼吸,她又將臉埋入水中,復又抬起,如是者數回,終於將那種睏乏的感覺消去了。

窗扇上映出的那個影子,始終一動未動,顯然並未發現秦素弄出的動靜。

秦素眸色微冷,輕手輕腳地拿起一旁的布巾,拭去面上的水,視線轉向了熟睡的錦繡。

這一路車馬勞頓,再加上些許沉香夢醉的作用,這位東籬第一大使女睡得極熟,連夢話都沒說一句。

秦素蹙了蹙眉。

倒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為了不令自己中藥,她將香囊收了起來,卻也連帶著讓錦繡也沒聞著迷香,若今晚仍是她值宿,秦素的行動便瞞不了人。

思忖了一會,秦素終是無聲地嘆了口氣。

罷了,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捨不得的,她手上最後的那些藥粉,今晚便全都用上罷,錦繡加上阿谷,迷倒兩個人,應該是勉強夠了。

悄無聲息地回到榻上,秦素將紗帳放下,仰躺了下來,睜著眼睛看著空落落的帳頂,心潮起伏,良久後方才平靜下來。

伏在窗外的阿谷,此刻正將耳朵湊在窗前,一面分辨著房間裡的聲音,一面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腰間的布帶。

房間裡很安靜,除了方才窗子被人推了一下,便再沒發出過什麼響動。

阿谷歪了歪腦袋,細小而秀氣的眼睛裡,劃過了一抹輕蔑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