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三院眾人齊聚德暉堂,太夫人忽然透露出了一個極重大的訊息:秦家要開辦自己的族學了。
此語一出,滿室皆驚。
高老夫人與吳老夫人不約而同相互視之,皆看出了對方面上的震驚,絕非作偽。
靜默片刻,高老夫人略有些沉肅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這好好的,怎麼突然說起此事來了?”
她仍是那種慢慢的語調,每個字都像是咬在舌尖上一般,十分用力。
林氏亦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臉上瞬間浮起惶然之色,旋即又劃過擔憂,此時亦忍不住出聲相詢:“太君姑……何出此言?”
蕭氏族學她一向極為看重。
當初秦世章好容易取得蕭郡相青眼,兩家亦漸漸交好,秦家兒郎附學蕭氏族學,便是彼時由秦家提出的。
有此族學,秦蕭兩家往來便多了無數機會,林氏早便想將秦彥婉嫁予蕭繼珣了,還擔心孝期過後,蕭家等不及。
可太夫人此刻卻提出,秦家要辦自己的族學。
如此一來,豈非絕了她的嫁女之路?她自是無比焦急。
太夫人先向高老夫人微微一笑,又轉向林氏,眼神十分柔和:“斬衰需守二十五個月,這期間依制是不得去旁人家中作客的。
不能去蕭家族學就讀,自己在家閉門讀書能讀出什麼來?就算五郎還小,二郎他們卻不可耽擱了去。
我們自己辦族學,足不出戶也能進益學問,又可惠及子孫後代,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這理由無疑很充分,跽坐著的秦彥昭與秦彥直對視一眼,眸中喜色難以掩盡。
秦彥直便拿胳膊肘悄悄拐了拐秦彥昭,趁著堂上幾位長輩沒注意,輕聲道:“二兄果然高明.”
秦彥昭抿唇不語,眉間隱了一絲極淡的欣然。
去蕭家附學總像是仰人鼻息,那種微妙的感覺,不可言表。
如今自家開辦族學,至少能挺直腰桿,不必再看旁人臉色。
聽了太夫人的話,林氏便噎了一噎,剎時間臉色白中帶青,竟是難看到了十分。
太夫人這話,自有其深意。
東院如今也就一個庶出的五郎正在讀書,他的學問進益與否,林氏根本不關心。
她自己的兒子還小,倒是秦彥婉的婚事,卻是拖不起的。
這些許小心思,卻被太夫人一語道破,林氏既尷尬又焦急,面色自是好看不了。
鍾氏此時的神情卻也未見得歡喜,她想的是別的事情。
“太君姑,”她抬起頭來望著太夫人,眉頭微蹙,語聲遲遲:“如今府中正值大喪,興辦族學之事……怕是不能急於一時.”
難得東、西兩院意見相同,鍾氏話音一落,林氏便看了她一眼。
鍾氏卻並未看她,只是半垂著頭,神情有些憂慮。
她雖沒有女兒要嫁,也確實很關注秦彥昭與秦彥直的學問,卻仍是覺得,脫離蕭家獨辦族學,似乎有些冒險。
畢竟蕭郡相官職不小,秦家的幾所窯廠,多多少少要托賴他的照拂。
秦彥昭是未來的家主,學問重要,錢財亦很重要,故鍾氏有些兩難。
太夫人早就料到有人會這樣說,便緩聲道:“興辦族學並非我一人之意,乃是……九郎遺願.”
她的語聲有些低沉,語至末尾,混濁的眼中便湧動起了悲傷與痛惜。
九郎乃是秦世章的乳名,太夫人平素皆如此喚他。
德暉堂的氣氛一下子沉凝了下來,所有人皆是面露悲色,沉默無語。
良久後,太夫人微有些沙啞的聲音才又響了起來,語中悲意更深:“九郎說,在他有生之年,希望秦家辦起自己的族學,讓秦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