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地提步上前,探頭往那畫上看了一眼。
沒錯,這確實就是她的畫,並非錯拿了秦彥婉的。
這副畫成畫於前幾日,畫的便是東院的暮朝燈。
那一****藉口取景,往枯井左近察看地形,事後便以此畫搪塞,主要還是給阿谷背後之人看的。
因畫得敷衍,不過是一、兩個時辰塗抹而成的,故那畫中景物也頗簡致,不過是前景的一帶曲廊,廊外則是枯樹斷枝與幾盞燈籠,遠景則是將暗不暗的天空。
坦白說,就算是她自己看著,也覺得這畫實在連工整亦稱不上。
尤其是那一片天空,她不自覺地便又將死前的情景畫了上去,因孝中不敢用顏色,便唯以淡墨深深淺淺地描了幾筆,天空中那幾點星光亦乏善可陳,筆觸之呆板僵硬,直是一目瞭然。
可是,鍾景仁的視線,卻偏偏就停在那幾筆天空處,那平和的目光深處,隱隱有幽光躍動。
“這是……六娘畫的?”
再過了一會,他似是終於自震驚中回過了神,看著秦素問道。
望著他平和無波的眼神,秦素驀地覺得,心裡竟有些沒底。
這幅畫究竟怎麼了?鍾景仁為何如此失態?一時間,她心中直是百念叢生,面上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點了點頭:“正是我畫的。
我畫得不好,請鍾舅父見諒.”
“真真是孩子話.”
太夫人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語聲頗為和悅,語罷便笑看著鍾景仁,緩聲道:“六娘還小著,又在莊子上呆了好些年,琴棋書畫皆要從頭學起,自不可與二孃相提並論,想必惹鍾舅父發笑了罷.”
言語之間,卻是將鍾景仁表現出的異樣,歸結為秦素畫技太差。
鍾景仁微怔了怔,旋即瞭然,淡淡一笑。
太夫人仍舊是老毛病,太重嫡庶。
秦素乃是庶出,還是個外室女,太夫人是絕不允許庶女蓋過嫡女的風頭的。
德暉堂中,尤其如是。
“我就說嘛,怎麼竟看了這樣久,原來是畫技太差之故.”
林氏此時亦溫聲道,略有些責備地向秦素掃了一眼,便蹙起了眉頭。
鍾景仁是個再聰明不過的人,聞絃歌而知雅意,立時便將秦素的畫隨意一卷,撫須溫笑:“正是如此。
比起二孃來,六孃的畫技的確生疏,需得好生錘鍊.”
只說了畫技,卻對畫意隻字不提。
不過,這辭中些微的差異,並無人聽得出。
唯有秦彥婉,不著痕跡地看了鍾景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