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閣的使女皆識得公文鈐印,就算不識字的,也能認得那印章。
那使女拾到信後不敢耽擱,立刻便呈給了吳老夫人,吳老夫人一見那信上寫著“左中尉”三字,便將信予了秦世芳。
秦世芳並不記得自己攜帶的公文中,有這樣的一封信。
只是她也並不能確定。
畢竟她經手的公文不少,不小心弄丟了一封亦是有可能的。
而待讀罷信後,秦世芳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是個機會。
接下來的反應才是:其中會否有詐?她所謂的有詐,指的並非是信件本身,而是對信中內容的真偽存了些疑。
畢竟,這世上有膽子、有本事偽制公文的人,至少以秦世芳所知,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且無論是行文、字跡、用紙還是信封上的鈐印,都昭示著這封信的真實性。
不會有人拿著縣署公文跟左家開這種玩笑。
秦世芳唯一拿不準的是,漢安縣署有什麼人,會在獲知如此機密的訊息時,將訊息透給左思曠?她不記得左思曠有這樣的助力。
所以,一俟讀罷信,她便立刻辭出了秦府。
若此信是真,若左思曠真能及時援救何都尉,立下這份功勞,那她又何必忙著操持何家族學之事?望著廊下飄飛的細雪,秦世芳的目中漾起一絲苦笑。
其實,她並未對吳老夫人她們說實話。
何家對族學一事並不熱衷。
何家子弟如今皆在平城漢安鄉侯族學,亦即範氏族學中附學,那範氏乃是江陽郡名屬第一之士族,何家向來與之親近,並無自辦族學的必要。
所以,秦世芳才會在與左思曠商量時,提出由秦家全數承擔辦學之資。
昨日她回孃家這一趟,也不過是先讓秦家有個底罷了,至於何家那裡,若沒拿到實在的好處,左思曠並不會先行提出此事。
如今看來,族學之事大可以先放一放,倒是這信中所言之事,若是晚上一天半日的,沒準便錯過了一個極好的機會。
秦世芳此時已然坐在了馬車中,雙目微闔,眉頭深鎖,神情間有著極濃的不耐與煩躁。
她在想孃家的事。
秦家諸事著實麻煩,讓她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原先她已經做好了打算,不只秦家數位女郎皆安排了去處,那左四娘嫁予秦彥昭為宗婦一事,左家老夫人也已預設了。
可誰想,秦世章卻突然死了。
他這一死,秦家的門第直落千丈,左老夫人便對這頭婚事沒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