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厲,抬手打了個手勢。

人群中忽地躥出了四道人影,分向四個路口疾馳而去。

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何鷹的眸中露出了一抹沉思,驀地似有所感,轉首回望。

在他的身後,是一間修建得頗華麗的綢緞莊,那鋪子裡的夥計正攔著幾個大腹便便的富商,向他們推銷著手裡的布料。

何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眸色漸漸發冷。

那夥計卻是渾若未覺,對著那幾個富商口若懸河地說著什麼,就像是根本沒發現有人看他一般,而在店鋪裡,那個低頭算賬的賬房先生,卻對著自己眼前的賬簿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極淡的笑意。

秦素此刻也在扯嘴角。

不過,她的嘴角扯出的,卻是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誰能想到,她秦素也有這樣的一天,被天下掉下來的銀砸中了腦袋?所以,她想要先暈上一會。

愉悅地,滿心歡喜地,在這個夏日的午後,稍稍眩暈那麼一小會。

抬頭望著眼前的這扇小門,秦素再度扯了扯嘴角。

這扇角門,赫然便是她才離開不久的“飄香茶館”的後門!她掙扎了許久才做出向薛氏攤牌的決定,卻不料牌沒攤成不提,她還被人半道兒截來了此處。

飄香茶館背後的主人,居然主動來找她了!秦素簡直不知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所幸戴著冪籬,沒人看得見她古怪的神情。

她側首看去,卻見身旁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寬肩長腿盡皆被玄衣與皂紗所覆蓋,而他整個人便像是一片吸飽了夜色的陰影,寂然而幽冷,佇立在夏日的街頭。

李玄度,這位借居白馬寺的李高僧,此番重返俗世了。

秦素忍不住又轉頭去看那扇小門。

“此店是我開.”

李玄度忽然說道,語聲泠泠,略帶輕揚,怎麼聽,都像是含了一絲笑意。

秦素再度扯了扯嘴角。

這已然成了笑話了,不是麼?此店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秦素“嘖”了一聲,儘量不讓自己語中的譏諷之意太過明顯,縱然她此刻已經又有種莫名的胸悶之感了。

“郎君真是了不得,做了王八還不夠,又來做剪徑強盜,小女子拜服.”

她涼涼地說道,復又用力捏了捏手指。

她後悔前兩天剪指甲了。

分明是好事、喜事,可是,那種想要抓花某人臉的感覺,卻再度充斥於她的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