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遠去的小城,微有些出神,想起了前幾日醉仙樓外的那輛馬車。

所謂人生總有相逢時,這世間的各般際遇,有時是巧,有時是妙,有時卻如翎箭入壺,正中下懷。

兩刻鐘後,秦素倚在窗邊,彎了眼眸望向道邊停著的一隊車馬。

薛二郎,果然來了。

此處乃是彰城外的官道,看薛家車馬的情形,薛允衡只怕已在此等了些時候了。

秦素將車簾拉下,戴上了冪籬,耳聽得前方傳來了說話聲。

“借問一聲,前頭莫不是秦府車駕?”

很沉著的聲音,語速微急,略帶鏗鏘之意,讓秦素想起薛家的那些侍衛。

“正是,尊駕何人?”

清脆的蹄聲中,另一個聲音自車門邊往前而去,語氣卻是漫不經心。

秦素不由心下生嘲。

只憑這聲音便能想見那說話者的倨傲。

林氏究竟派了些什麼人過來,還不知遇上的是誰呢,便這般趾高氣昂起來,真當秦家是什麼冠族名門了。

那侍衛倒似並未介懷,平平語道:“廩丘薛氏門下.”

“咳咳……”秦家那位僕從忽然咳嗽起來,想必是大吃了一驚,咳了好一會方問:“薛……薛氏?廩丘……薛……氏?”

他的聲音再無方才倨傲,起起落落、高低不平,顫顫如身入寒冰,抖索似風吹殘葉,秦素蹙起了眉頭,只覺不忍卒聞。

“正是,我家郎君借問,尊府車駕可是往青州去?”

那侍衛的語聲沉穩如初。

秦家僕從這時候又咳嗽起來,秦素等了一會,見他這咳嗽沒完沒了,總不能說出個整句子來,便終是無奈地出了聲:“勞薛郎君動問,我們正是要回青州,家君……亡故了.”

她斟酌著語氣與用字,語聲微顫,含了些悲意。

那侍衛見是秦家的主人出來說話了,便不再言聲。

不一時,便聞一個清悅的聲音道:“請女郎節哀.”

頓了一頓又道:“我們也要往青州方向去,女郎可願結伴而行?”

秦素聞言,悲泣微頓,眸中有了淺淺笑意。

她當然願意結伴而行,願意得很呢。

前世她返回青州時,與薛允衡幾乎同路,只不過人家的馬車行得快,待秦素路過桃木澗時,薛家車馬早兩日便透過了。

而這一世,秦素卻要拉著薛二郎同返青州,提前為今後的幾步埋下先手。

再者說,有薛府車駕隨行,她才有膽子去闖桃木澗,否則也只能另擇別路。

給別人當槍使的滋味,她前世嘗夠了,這一世再不願重蹈覆轍。

不過,若是這槍由她操控,則又是兩說。

如今看來,她的運氣實在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