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一禮,方垂袖而立,肅容道:“叔祖母與叔母果不負潁川秦氏盛名,六娘深感敬服,這才以士子禮表示敬意.”

此言一出,滿場又是靜無人聲。

這般鄭而重之的讚美,叫人根本無法接話,更無從斥責或打斷。

林氏張開的口立刻閉緊,面色陰晴不定;即便是冷氣森然的高老夫人,此時也不好再以冷眼相對,只得僵著一張臉看向秦素。

便在眾人的訝然與震驚中,秦素從容轉向太夫人,神情中隱著一絲激動,朗聲道:“太祖母恕罪,六娘僭越了。

太祖母有所不知,自連雲田莊返回青州的這一路,六娘與薛家二郎同行時,六孃的心裡……其實是虛的。

因為薛家乃是冠族,薛二郎更是舉世皆知,而我們秦氏卻遠離故土,族中又沒有成名的名士,與薛家……自不敢相比,在薛郎君面前,我……頗覺無顏.”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是有些傷感,可很快地,她便又仰頭看著太夫人,眸中漸漸生出了光彩:“可是,我現在知道了,太祖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太小瞧了秦氏。

秦氏縱是滿門婦孺、寓居青州,那根士子的骨頭卻始終直著,從來沒有曲過。

在我秦家,人人皆以聖人教誨為尊、以先賢德行為重,我秦氏,乃是當之無愧計程車族.”

滿室之中,一片安靜。

沒有人想到,從秦素的口中,竟說出了這樣一番堂堂正氣的言語,所有人皆有片刻的失神。

秦素仰首目視太夫人,脊背挺直如松,雙眸亮得有若星辰:“太祖母,我現在終於知道了,秦氏是值得驕傲的姓氏,更是值得尊敬計程車族。

遠離故土又如何?我秦氏的血脈並沒有斷;滿門婦孺又如何?總會有出色的子弟光耀門戶。

只要有叔祖母、叔母這樣德行端方的長輩,有二兄、二姊姊與四姊姊這樣謹持守禮的晚輩,便是潁川秦氏已成過去,我青州秦氏,亦必將再興盛景,揚於名天下!”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話聲鏗鏘如刃,雖只寥寥數語,那語中氣勢卻如利箭破空、蒼鷹長嘯,又若大風起兮、金戈鐵馬。

那一瞬間,這慷慨激昂的聲音在德暉堂上下回蕩著,繞樑而不息。

座中的一干小輩們已是聽得呆住了,便連一向冷淡的吳老夫人,此時亦有些微動容。

所有人盡皆屏息,無數視線齊齊攏在這位六孃的身上。

秦素昂然立於堂前,腰背挺得筆直。

這一刻的她,沒有收斂身上的氣勢。

這一刻的她,亦不再是秦府卑微的小小庶女,而是十三年後統冠六宮、名噪三國的絕代妖妃,於大殿深處揮袖縱橫、睥睨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