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那時候,秦家在潁川名聲極望,族人近千,潁川秦氏郡望,在整個大陳也是排得上號的.”

她似是想起了當年的榮耀,眼眶微微一紅,旋即便又布巾按住,低聲續道:“誰又能想到,這好日子沒過上幾年,潁川便發了大水。

發大水時的情形,我便不多說了,只一個慘字也是形容不盡的。

而水患之後,潁川人已是十停裡去了七停。

天幸我活了下來,便護著太夫人,與故太郎主一同跟著秦家的族長,全都聚在了秦家祖宅附近的一處破廟裡,那破廟地勢高些,倒沒被大水毀掉。

那個時候,秦家剩下的族人還有兩百來號呢.”

她嘆了一口氣,轉首望著閣下的清溪,語聲越發悵然:“再後來便是大家一起找吃的,要活命,兩百來口人的飯食便要先行解決。

那時候,糧倉裡的糧食全都叫大水沖走了,我們這些僕役便每天都去各處尋找吃食,那些青壯族丁也是日日奔波,尋來的吃食都是先盡著嫡支的郎君們,後面才輪到旁支與小宗的郎君或者庶出的郎君,女郎和夫人們排在第三,健壯的男丁排第四,而我們這些使女則在最後。

老族長規定得極嚴,若有違反者,便罰三日不許進食。

好在太夫人待我極好,每天都會偷偷省下些吃食給我,我才沒有餓死.”

言至此,周嫗的面上便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似是想到了當年與太夫人互相扶持的情形,續道:“若日子便這樣過著,秦家倒也能捱得過去。

可誰想,突然便有疫症發散了開來,不上半月,兩百來號的族人便死了一多半,萬幸的是,我與太夫人、太郎主幾個人,都沒染上病.”

說這些話時,周嫗的面上有著濃濃的不忍,繼續低聲說道:“只是,那疫症發作起來的時候很是奇怪。

原本秦家也只有一個年幼的僕役得了病,事情當即便處置掉了。

女郎許不知道,秦氏那一代的老族長精於醫道。

他老人家很早便發現那幼僕情形不對,便將人挪了出去,一應衣裳等物也都燒了。

可是,這病卻還是傳到了主人們的身上,且最為奇怪的是,得病的都是男丁,尤其是嫡支的郎君們病得最重。

後來有一日,我看見族長鐵青著臉,從幾個病死的嫡支郎君身上,搜出了幾件很髒的衣物,那衣裳,據說便是最開始得病的那個幼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