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離站在廊下,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硃色光暈,渾身的氣息卻是冰冷而孤絕的,就連溫暖浩大的東風亦拂之不散。

“阿蒸的傷勢如何了?”

他淡淡地問道,扶在廊柱上的手骨節突立,幾乎便嵌入剝落的朱漆之中。

“回先生,阿蒸內傷極重,左臂幾近於廢掉,不養上個一年半載的,只怕好不了.”

阿烈站在莫不離身後兩步遠的地方,明亮的月色照著他的臉,他的眉眼仍舊沒有太多表情。

“是麼?”

莫不離說道,嘆了口氣:“阿燕也死了,我們折了兩個人.”

他的語聲不似往常冷潤,而是帶著極濃的滯澀,彷彿是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來的一般。

阿烈的語聲卻還是很平板:“對方畢竟是宗師,阿蒸已算僥倖,只是他往後的境界怕是要停滯不前了,至少這一兩年間,登高無望.”

“登高無望……”莫不離似被觸動了什麼心事,語聲中帶著些許惘然。

他將視線凝向遠處硃色的燈火,良久後,方寂寂問道:“他最近醒來的次數,是不是比往常又多了些?”

“是,先生.”

阿烈平靜地說道,眉眼間毫無波動,“最近他好多了,也有精神與我說話,昨天夜裡,他將事情經過仔細地告訴了我.”

莫不離“唔”了一聲,斜飛入鬢的長眉往中間聚了聚,卻沒說話。

阿烈便繼續語聲平板地道:“他說,他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竟使得此計未成。

阿蒸說,他與阿燕在上京的行動一直很小心,除了盯著垣樓外,便再沒有多餘的動作,直到先生派人傳信叫他們準備擄人,他才遵照先生的意思,聯絡了一群身手不錯的山匪,與他們聯手行事。

阿蒸說,與盜匪聯絡時,他只露過兩次面,期間也並沒發覺有人跟蹤,就連五十里埔事發當夜,他也不曾感知到附近有高手窺視,直到阿燕身死,那個灰衣女子又突然出現,他才知道事情有變.”

語聲淡然地說到此處,阿烈便停了下來,平板的眉眼間仍舊是一派木然,數息之後方續道:“此行能活下一個阿蒸,已是萬幸。

阿燕就算沒叫人刺死,也逃不了灰衣女子之手。

這一局,我失察在先、輕敵在後、安排有失。

請先生恕罪.”

他躬腰請罪,一身黑衣似欲融入夜色中。

“灰衣女子……好一個灰衣女子……”莫不離並不領會他的請罪,只輕聲自語,撫在廊柱上的手指動了動,“我記得你說過,那灰衣女子髮色古怪,半灰半黑,可是如此?”

“是.”

阿烈躬身說道,眉眼間難得地有了一絲波動:“髮色古怪、又是女宗師,按理說此人應當極好找。

可奇怪的是,我們的人多方打探,卻是訊息沓沓,根本尋之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