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略敘了幾句寒溫,太夫人便咳嗽了一聲,說道:“如今六娘也回來了,咱們這一家人也算是闔家團聚,這也是一樁喜事。

我近來正想著有個小娘子陪著說話解悶,六娘既來得這樣巧,往後便讓她住進菀芳園罷。

那裡新近修了幾間屋舍,離得我又近,風景又好,給小娘子們住著最是合適不過了.”

話入正題,秦素自不好再幹坐著,於是便起身轉至堂前,面朝太夫人屈身行禮道:“六娘謝太祖母恩典,從今往後能承歡於您老人家膝下,乃是六娘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多謝太祖母厚愛.”

她話音尚未落地,便聽一旁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旋即便是茶盞擱在案上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屋中聽來,極是刺耳。

秦素微愕,循聲看去,卻見林氏正沉著臉,目光不善地盯著她,冷聲道:“六娘,此處可不是白雲觀,遠遠輪不到你跑上來說話。

說起來,你在白雲觀靜修了快一年,怎麼反倒修出了這一身的野氣?你的規矩呢?莫非是在外頭心大人野,竟忘了此處乃是秦家的德暉堂了麼?”

秦素完全呆住了。

林氏這是吃了什麼藥?在德暉堂也敢這麼說話?她就不怕再被太夫人罰抄經書麼?明間兒裡瞬間靜得落針可聞,幾乎連呼息聲都隱了去。

數息之後,太夫人神情淡然地端起茶盞,淺啜了一口茶,方緩聲道:“連雲田莊……是個很清靜的好地方.”

只此一語,再無他言。

一旁的鐘氏拿起布巾來,掩了掩唇角。

林氏卻是根本就沒明白過來,猶自冷冷地看著秦素,脖子梗著,腰擰著,分明就是氣不過要來鬧一場的。

“子婦,我看你是太累了,不如先回屋靜一靜的好.”

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吳老夫人,終於勉為其難地開了口,她的面上仍舊是無悲無喜,說出來的話也是冰冷的:“若不然,你便收拾了去連雲田莊靜養,總歸你幾個孩子由我看著,也錯不了.”

冰冷而毫無感情的一番話,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剎那便將林氏澆得清醒了過來。

直到這時她才終於弄明白太夫人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原來竟是要將她送去連雲田莊?林氏紫漲著一張臉,攥著布巾的手微顫了起來她真的很不服氣,非常地不服氣。

憑什麼一個外室賤女能住進菀芳園,而她的兩個嫡女便不行?今日她就是想要當眾給秦素一個難堪,沒想到竟會引得太夫人如此動怒。

一想到如果自己不在府中,自己的兩個女兒便再也無人給她們撐腰,還有她柔弱的幼子,往後也要離開自己的懷抱,林氏的氣焰一下子便矮了,先前還梗得直直的脖子,這時候也往下瑟縮了起來。

太夫人卻像是根本就忘了她這個人,將茶盞輕輕擱下,便轉首向俞氏笑了笑,和聲道:“要不,讓小雅也陪六娘一起住著吧。

菀芳園裡的房舍我特意叫人多修了幾間,住上兩三個小娘子還是當得的.”

俞氏忙起身恭聲道:“那怎麼使得?太君姑莫要太寵著小雅了,她年歲最大,理應讓著底下的妹妹們.”

太夫人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道:“我做主,便這麼定了.”

語聲雖溫和,態度卻是不容置疑。

俞氏莫可奈何,只得垂首應了個是,秦彥雅便又上前謝了太夫人。

林氏僵坐在原地,臉上又紅又白,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太夫人打的是這個主意,她也不會跳起來為難秦素了。

若是能叫秦彥婉也住去菀芳園,往後蕭二郎過府就學時,兩下里便會有更多的接觸,豈非大好?可現在卻糟了,太夫人偏生挑中了秦彥雅。

論美貌、論學識、論行事規矩,秦彥雅都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