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精明的眸子裡,此刻再無方才的神采,唯餘呆滯,以及一絲極難察覺的悽然。

她想到了鍾家的情形。

鍾景仁少年時頗有才學,更曾延請名師授課,只不知為何卻是屢試不第,到最後鍾家更是家道中落,為了生計,他不得不捨去仕途,轉而走上了經商之路。

此外,自今年以來,鍾家簡直就是流年不利,黃柏陂與壺關窯兩處相繼失手,令秦家損失了大筆錢財,太夫人震怒之餘,將鍾家手裡的鋪面收回去了一半兒,而劉氏的母族劉家,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牽連。

對於鍾家與劉家來說,秦家便是他們兩家子的貴人。

若沒有秦家幫襯,鍾家只怕早幾年便要敗落了,而劉家只怕更要落魄成庶族,又何來如今這般富貴風光的日子?如今聽了秦素所言,劉氏方才知曉,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原來竟是天意,因為鍾景仁命格帶煞,所以才會萬事落空,直落到如今的境地。

劉氏越想越是灰心,不一時間已是眼角泛紅,面色更是一片慘白,喃喃地道:“原來……這真的是……天意.”

說罷此語,她的眼中便落下淚來,卻也不去擦,任由那淚水順著面頰滑落。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星盤,語聲越發苦澀:“我還道是天時不好,如今回頭看看,你舅父這些年的日子,當真是正切了這一個‘空’字.”

說到這裡,她抬頭看向秦素,慘笑道:“如今舅母家中的情形,六娘想必也知道,我原還以為一切都有轉圜,如今看來,此乃天意,天意啊……”她說到這裡便再也說不下去了,拿著錦巾掩了面,雙肩抽動著,卻是哭得傷心。

這情形有些出乎秦素的預料。

在她的記憶中,劉氏精明利落,為人也算通透,並不是那種情緒外露的淺薄之輩,卻不想她居然聽了幾句話便哭了,且還是當著晚輩的面兒,著實不是她以往的作派。

秦素的心思轉了幾轉,旋即瞭然。

看起來,鍾景仁接連受挫,劉氏的母族只怕已有了不小的怨言,沒準兒還上門來要過錢。

據秦素所知,劉家現在就指著劉氏過活了。

都說由簡入奢儉易,由奢入簡難,如今劉氏幫襯不了母族,劉家的人肯定要給劉氏找麻煩。

秦素倒真猜對了大半。

劉家確實給劉氏找麻煩了,這麻煩的具體物件,便是劉氏的長子——鍾家的大郎君。

劉氏的嫂子一直想把女兒嫁給鍾大郎做正妻。

那姑娘今年十七,足比鍾大郎大了兩歲,且好吃懶做、容貌醜陋。

這門親事,劉氏如何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