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向鏡中看著阿葵,淺淺一笑,柔聲道:“阿葵也去罷,我瞧你每天也太安靜了,話都不怎麼愛說。
往後你也多與她們幾個小的頑耍說笑,莫要總是悶悶不樂的,我看著都難受.”
阿葵的年紀比阿梅他們大了一兩歲,又是秦府的老人了,日常與這些田莊來的人走得並不近,關係也有些疏遠。
聽了這話,阿梅與阿桑對視了一眼,阿梅衝著阿葵的背影撇了撇嘴,扭頭去幫秦素挑衣裳,阿桑自來話少,此時也是沉默不語。
還是李嫗最會來事,此時便點頭咂嘴地讚歎道:“女郎真真心善,還顧著我們歡喜不歡喜呢,阿葵跟了女郎這樣的主人,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自從能夠不定期地從秦素這裡接到賞銀後,李嫗對秦素的態度那是發自內心地尊敬著的,連帶著與李嫗沾親的那兩個廚娘,也對秦素十分地忠心。
聽了李嫗的話,阿葵的臉色越發蒼白,面上卻強堆出一個笑,道:“嫗說得是,多謝女郎.”
秦素仔細地看著她的臉色,關切地道:“你的臉色不大好,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著,叫阿桑他們來也是一樣的.”
她這話自是又贏得了李嫗不住口的誇讚,簡直就把秦素說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大仁善的主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後來阿梅也阿桑便也跟著湊趣,也是大讚秦素心善。
好話人人愛聽,秦素自然也不例外。
用罷朝食後,她便很有興致地帶著一群大小使女出門賞雪,看著這些小姑娘扔雪球、堆雪人兒,又順道兒剪了兩枝蠟梅回來,叫人插在了那個透雪瓷圓肚大花甕裡,擱在了迎窗的大案上。
窗紙上透出雪白的天光,一剪梅影橫斜於窗前,仿若披了一身的月華。
蕊寒浸庭戶,香冷有還無。
劉氏踏進煙霞閣的明間時,不知何故,腦海中竟跳出這句詩來。
她舉目環視四周,眼底裡有著難掩的一縷震驚。
秦素給她的觀感,實是大異於往常。
在她的記憶中,這個秦家的外室女是極不起眼的,莫說是與自家姊妹相比了,便是劉氏身邊的使女拿出來,也比她強了不知多少。
而劉氏對秦素的所知所覺,也仍舊停留在多年以前。
據說,這個外室女嬌蠻任性,因幼時頗得了一陣秦世章的溺愛,於是便有些不大懂事;再據說,秦六娘自小長在連雲田莊那等偏僻的鄉野,皮黑貌醜,是秦家這一輩中長得最難看的小娘子;還有一說,秦素雖說還有幾分孝名,自田莊回到秦家後也頗說了些話、做了些事,但終究失之於教養不足,是個很經不得推敲的女郎。
可是,眼前所見,卻大大超出了劉氏的預期。
素淨的房間陳設簡致,無一物冗餘,亦不見半分奢華,卻自有一股書卷氣,無端地便有了種清雅與端貴,直叫人以為這是來到了哪個大族士女的閨房,而不是某個落魄士族外室女的住所。
環顧整間房的擺設,掀簾時有淺淺墨香盈面,轉眸處有幽幽疏影迎光。
端正大氣於外,清幽嫻雅於內。
而一旁的使女僕役雖不算上好,卻也是進退有度、禮數週全。
踩著腳下綿軟的青氈,劉氏幾乎有種錯覺,覺得自己來錯了地方。
這還是一介粗野的外室女的房間麼?在這間比她平生所見的那些士女閨秀還要清雅的雅舍裡,當真住著秦六娘?直到望見含笑立於簾邊折腰行禮的秦素,看著她鴉青發鬢上簡淨的荊釵,劉氏方才回過神來。
“給鍾舅母請安。
舅母冒雪而來,甥女不曾出門遠迎,委實有愧舅母厚愛,請舅母勿怪.”
殷勤而又合度的語聲傳來,拉回了劉氏的心神。
秦素含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