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個完,還要經常被他家郎君氣個半死。
想他一介小廝,活在薛二郎的淫威之下,著實不易。
此刻,剛剛欺負完自家小廝、神清氣爽的薛二郎薛允衡,正閒閒地將左胳膊肘支在膝頭上,撐著半邊下巴,那雙清幽的鳳眸微斂著,看著手裡的一封信。
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了。
手中的信箋只是極普通的糙箋紙,紙質白中泛黃,制工粗糙,頁面上凸起的顆粒時而劃過指腹,撫之令人不適。
然而,便是如此粗陋的信箋,薛允衡卻像是極珍重,盯著那封信瞧了半晌,似是痴了。
這封信上的內容,其實他早便熟記於心了。
可是,他卻仍舊將視線停留在紙頁上,似是對寫信人那一筆瘦骨零丁的字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封信,是薛允衡一個月前在大都時收到的。
送信的周鯤從上京騎快馬趕回大都,親手將這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據周鯤說,此信乃是垣樓的東家給的,指明瞭要他“速速轉交薛二郎”,並特意表明,此信為“東陵先生所贈”。
薛允衡凝眉看著這封突如其來的贈言,清幽的眸子裡光影岑寂,似無波瀾。
這份贈言仍舊秉持著東陵野老一慣的風格,詞句粗陋、意思簡明,信中只寫了十字,說的是:“周、杜、馮、史等,可予黃柏陂.”
除此之外,再無半句提示。
誠然,也確實不需要提示。
因為,這信中所蘊含的惡毒之意,只這十字便可道盡。
縱使這惡意並非針對的是薛家,在收到信的最初,薛允衡仍舊很有些不適應。
東陵先生的幾度贈言,從來皆是中正平和的,對未來的指向亦很明確。
可是此信之意味,卻極其古怪。
便是因為對這封信的古怪之處有些不解,薛允衡才最終決定動身離開大都,來平城與薛允衍匯合。
恰巧那佔田復除一案也到了即將收尾之時,薛允衡對此案投入的心血不比薛允衍少,他也早就打算要來了,如今也不過是提前了數月而已。
一念及此,薛允衡鳳眸中的岑寂便作了冷意,唇角微微一勾。
佔田復除案本身並不複雜,早便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一早便清楚地知道,這案子背後必定牽扯著大人物,可他唯一沒想到的卻是,此案發生的時機會這樣地巧。
連薛允衍都有些委決不下,可見這時機之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