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怔忡了一會,方才回過神來,遂勾了勾唇,眸中卻並無笑意,說道:“大唐的情形倒也還好。
自八皇子死後,陛下初時著實傷心了幾日,直到操辦喪事時,有人從八皇子府中尋到了一些東西,接下來……”他微含譏誚的語聲停在了此處,便不再往下說了。
秦素心中瞭然,眼睛彎了彎,淡然介面道:“以我猜測,接下來,貴國陛下必定極為震怒,而八皇子的喪事規格麼……只怕也要減免幾分了.”
李玄度回了她一個笑,眸底卻仍舊是一片冰冷:“阿素說得很是。
八皇子的喪事,原本是應該以皇子規制入葬皇陵的,不料陛下卻在那時候忽然病了,大巫給陛下望氣時說,八皇子身帶血煞、死於毒發,不宜入皇陵安葬,又說八皇子是玄武降世,生為武將、死為武靈,皇族的身份也必須捨棄,否則會禍及唐國安危。
於是,八皇子的靈柩便被移去了蒼狼山,而喪葬的規格,則是以威武大將軍的規格下的葬.”
說到這裡,他轉眸看向秦素,解釋地道:“阿素許是不知,蒼狼山位於陳唐兩國的邊境,氣候寒冷,長年白雪覆蓋.”
亦即是說,那是個人跡罕至的荒山,八皇子的陵墓也是一座孤陵,說不定連守墓之人都不會有。
前世的一代梟雄,今生只落得一抔黃土隴掩過,秦素心下難免有幾分感慨,仰首看著滿天的飛雪,輕嘆了一聲:“若往寬裡說,這其實已經算是厚葬了,唐皇也算寬容。
如果換了個心胸狹窄的,只怕八皇子的骨頭都要給挫成灰.”
她這話實指的乃是中元帝,這位皇帝防自己的兒子就像防賊一樣,相較而言,唐皇已經是十分厚道的了。
她的這番心情,李玄度自是並不知曉,以為秦素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於是他便也跟著感慨地道:“衰亂之跡可以至亡,而至公大義可以為興。
可嘆當今之世,亡強興弱,唐國……亦不能免.”
他平素極少這樣論及天下,原來那並非他看不清,而看得太清楚,可謂一語中的。
前世的唐國與陳國,的確都亡了。
對於他的言論,秦素卻也並不覺得意外。
此人身在大唐最頂端的權力中心,所知所見必定遠超於常人,能有這樣的見識也是順理成章的。
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重起來,兩個人皆不再說話,沉默地漫步前行。
空林寂靜,雪落時的聲響細微可辨。
若非有這點聲音在側,這陣沉默幾乎可以稱得上壓抑了。
好在沒過多久,李玄度的語聲便響了起來,如輕弦撥動,盪開了這一陣寂靜:“秦家的情形倒還好.”
他的語氣不再似方才那樣冷,而是帶了幾分溫和:“楊從申已經病癒,她的背後果然有些牽扯,這段時間我的人一直在查.”
秦素被他的話語拉轉了心神,蹙眉思忖了片刻,便問:“李郎所說的牽扯,是人,還是事?”
雖是說著家中大事,她的神情卻很平淡,似是並不驚訝於李玄度的發現,一面說話,她一面還伸手去接雪片,密集而潔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有些微的涼意。
“是人.”
李玄度的視線凝在秦素的手上,在她淺嫩微粉的掌心中央,躺著一些細碎的雪片,慢慢地,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秦素的視線也停在自己的手上,語聲仍舊平淡:“我猜就是。
楊從申的背後,必定還有人.”
前世的秦家被那麼多事情扯了進去,且漢安鄉侯、何家與蕭家盡皆被滅,這絕非一人之力能夠完成。
秦素認為,除了秦家內部的銀面女等人外,外頭應該也有人與歐陽嫣然聯絡。
李玄度“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