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越想越是不忿,又有種莫名的委屈與不甘,不由得便將衣袖攏得更緊了,似是要以這樣的方式去擋住那些鄉野之人的議論。

對於這一切,桓子澄卻是渾若不覺。

他仍在仰首望著頭頂的藍天,似是瞧痴了去,連前方城門已近亦無所覺。

那小廝引頸往前頭瞧了瞧城門的方向,又看了看在一旁望天的桓子澄,一張小臉倏然垮了下來,肩膀再度往下塌了半邊。

他家郎君近來總愛望天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全不像以往那樣意氣風發。

尤其是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郎君不知怎麼忽然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醒來後居然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才叫出他的名字來。

而更叫人不解的是,從那天晚上起,郎君就像是變了個人,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偏偏說話行事卻又與以往不一樣了,尤其是郎君的眼神,再也沒了過去的清透乾淨,有時候看著就像是兩個無底的黑洞,就這麼瞧著人時,能叫人瘮出一身的冷汗來。

這般想著,那小廝不由將衣袖又往懷裡攏了攏,眉頭越發皺得緊。

自那夜驚醒後沒多久,有一天,郎君忽然人就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幾天後回來時,他身上的衣裳又髒又破,就像是去山裡頭打獵了似的,可他的手裡卻又沒提著獵物,一看就知道是白跑了一趟,可郎君偏偏滿臉的淡笑,像是很歡喜似的,委實叫人不解。

再往後,郎君就變得越發叫人捉摸不透起來。

他經常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關就是一整天,後來還多出了一個喜好,便是來臨渝縣的一家鐵器鋪子打農具,今兒打個犁頭、明兒打個鋤頭,有時也順帶著拿些作物柴禾來賣。

以往只愛在莊子上讀書習字,白衣勝雪、大袖飄飄的郎君,如今,已經快要變成郎君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俗人了。

真的太奇怪了。

那小廝歪著腦袋,一徑想著心事,小臉上仍舊是一派的鬱結。

“焚琴.”

清寂的語聲響起,似是風撥弄著玉玲瓏的聲音。

那叫焚琴的小廝被這一聲喚回了心神,連忙垂首應聲:“是,郎君.”

不知何時,桓子澄已然收回瞭望天的視線,冰沉的眸光看向前方,說道:“到城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