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就是在碰運氣,而如今大陳的情形又格外緊張,李玄度總不會為了找出這麼個莫名之人而弄出太大的動作。

事實上,只要能夠把歐陽嫣然盯牢了,他便已經幫了秦素的大忙,她並沒那麼貪心。

“待來年春時,當與阿素同遊白馬寺,共賞桃花.”

臨上馬車前,李玄度對秦素如是說道。

那清悅的語聲溫和得如風撥琴絃,理應動人心魄,而秦素卻覺出了一種清冷。

她知道,他是要回國了,也許是回去報信,也許是去佈置人手阻止八皇子的謀反,也可能還有其他的安排。

這一別,或許便是永訣,而秦素的心底竟無太多的觸動,唯覺塵世無常,人力亦有窮盡。

她想,她應該是盡力幫了他了,誠如他也儘可能地幫了她。

而結果會是如何,她料不準,只能靜待時間過去,給出答案。

秦素悵然地望著窗外。

暮色尚未降臨,陽光燦爛,而窗外的風景,已有了幾分秋日的蒼茫。

無論如何,這一切皆不與她相干,只消李玄度將諸事安排妥當,再將他手下那幾個人留予秦素調配,秦素便再無他想了。

青色的窗紗在風中輕拂,為一路的風景添了幾許冷色,秦素的視線,長久地停在窗格子裡映出的那一小方天空,良久不曾移開。

幾乎與此同時,在數千裡外的遼西,亦有一人,仰首望著頭頂寥廓而碧藍的一片天空,久久不語。

那是一個年約二十的青年男子,生得十分俊美,疏眉如墨掃,漆黑的眼眸似玄色瑪瑙,鼻如懸膽,那一道流利的直線自眉間劃下,鼻翼薄削堅挺,下頜稜角分明。

這刀削斧鑿般的五官,理應顯得硬朗,可偏偏這人卻生了一張薄厚適中的唇,那唇色呈現出了一種天然的瑰麗,紅潤如丹,越襯得他烏眉似漆、眸黑如夜。

這是一張絕不輸於任何美男的臉,只是,這張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冷的,而他整個人則如同冰雪雕成的塑像,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更像是積攢千年的寒冰,看人一眼,直可叫人從頭冷到腳。

此刻,這俊美男子正坐在一輛緩緩行駛的牛車上,西風自他的身畔掠過,將他寬大的袍袖拂得翻飛起來,粗糙的青布衣袖邊角,有一處並不顯眼的補丁。

“郎君,您這衣裳……”一個小廝模樣的童子坐在這俊美男子的身旁,期期艾艾地說道,清秀的小臉上,有著一種跡近於委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