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不得。

那地面晃得人根本就立不住腳,他甚至還抱住了薛允衡的一條腿,用以保持平衡。

那時候他就在心裡發了誓,這輩子他阿堵都要好生服侍郎君,再也不跟郎君吵架,什麼都聽郎君的吩咐。

可是,現在他又後悔了。

郎君居然就這麼把他借出去了,還是借給這位鐵面大郎君。

他一點也不想跟著大郎君。

他敢斷定,如果方才地動之時他在大郎君的身旁,別說借條腿給他抱了,就算房子震塌了,他阿堵橫死當場,大郎君的眉毛都不會動一動。

阿堵心中悲憤交加,好像薛允衍白白看著他死在眼前的情形,真的發生了一般。

可是,此時此刻,望著那道蒼遠如山嶽的背影,那一句“我不想去”,他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無奈地翻了個堪比白紙的大白眼,阿堵噘著嘴,拖著仍在發軟的兩隻腳,一步一挨地跟了過去。

李隼斜了他一眼。

這小廝的白眼翻得可真有水平,他都擔心那眼珠子卡在眼眶上下不來了。

好在,一俟靠近薛允衍,阿堵便飛快地將眼皮落了下來,黑黑的兩丸子眼珠子,在那眶子裡東晃西轉,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落在了眶子正中,低下了頭。

“走罷.”

身旁傳來了熟悉的語聲,清悅悠然,閒逸如山風掠耳。

阿堵回悲作喜,一雙牛眼蓄了兩泡淚,感動地看向身旁的薛允衡。

原來郎君也跟著一起去,太好了!有郎君在,大郎君再怎麼樣,也會拿擋在前頭的郎君出氣的。

阿堵歡喜地應諾了一聲,便屁顛顛地跑去前頭做挑燈小廝去了。

薛允衡挑眉看了看他,心中暫且記了他一筆,復又斂下衣袖,儀態灑然地行至薛允衍身邊,雪白的袍擺被晨風鼓動,語聲淡然:“一起罷.”

薛允衍側眸看了看他,微微頷首,兄弟二人聯袂前行。

蒼茫的夜空襯著他們的身影,灰袍空遠,白衣清朗,似月逐雲、雲滿天,水墨潑灑出來的一般,難描難畫。

“一姓生,一國興,何解?”

薛允衡直視著前方跳躍的一團暖光,那是他的首席小廝,此刻正雀躍地打著燈籠走在前頭。

薛允衍淺墨般的長眉,微微一軒。

“何解?”

他淡淡地道,語聲平靜無痕,“既雲天下,則此姓,即天下.”

薛允衡嗤笑一聲,面上漾起了幾許玩味:“東陵先生可真敢說啊,卻不知又是何處天機?”

語罷勾了勾唇,睇了薛允衍一眼:“那封信你沒留著罷?趁早燒了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