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尚在彈劾之前,需細加稽查,故將其族人安置於沛雨園暫住,正大光明,合情、合理、合法.”

他平靜地說完了這些,便拂了拂衣袖,全無一點假公濟私的愧疚。

薛允衡“哈”地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點向他,語聲微帶涼意:“是啊,是啊,如此一來,誰不知薛大郎行事穩重、公正無私,鐵面之下,亦有人情?太子母族的體面,國事軍事之整肅,你這一舉,兩面皆光,人人都指摘不出什麼了,所謂公器私用,至此是為極致.”

話至收梢,他的語氣便帶出了一絲譏嘲。

薛允衍置若罔聞,坦然回望於他,琥珀般的眸子裡,是一片淡漠與疏冷:“我不度君,君不度我.”

他二人本就性情相左,行事也是南轅北轍,此八字,已然概括一切,實勝千言萬語。

此語一出,庭院裡又是一片安靜。

薛允衡居然沒有反唇相譏,而是沉默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薛允衍,狹長的眸子如浸夜色,深不見底。

薛允衍卻像是起了談興,說完了那八字之後,他靜默片刻,復又轉首望向前方的天空,慨然道:“寥寥數語,卻應了這場天災,東陵野老,紫微斗數,果然有些斤兩.”

接到第二信時,他的確不曾想到,東陵野老要他們請來呂氏族人的原因,居然是因為這樣一場驚天動地的天災。

在那天地變色、電閃雷鳴、整個天地似被撕裂的一瞬,他心中的震驚、敬畏與悚然,直是莫可名狀。

也是在彼時,他才隱約猜到了東陵野老的意圖,待地動平息下來後,便立時派人去呂家原先居住之地查探,而此刻,他便是在等迴音。

緩緩地拂了拂衣袖,薛允衍茶晶色的淺眸中似映了天際濃厚的黑雲,倏然沉邃,幽不可測。

“你的人去了多久了?”

濃夜微燭中,清悅的語聲破空而來,似將這夜色也滌得淺了一些。

薛允衡似是已經平復了心情,說完了話,便又向前踱了兩步,與薛允衡並立於院中。

一身玄色勁裝的李隼,便於此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燈火下。

如同自夜色中降生出來的一般,他的出現,既有些突兀,卻又無比地自然。

他幾步行至階前,向著薛允衍行了個禮,便束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