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才發覺,比起這位庶出子來,她的兩個兒子,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這還真是久居山中、只知桃源,卻不知世外早就改天換地。

若非太夫人的雷霆手段,她哪裡會多看這庶子一眼?又哪裡會發現這樣叫人難堪的差距?鍾氏心裡堵得厲害,只得垂眸去看茶盞。

“母親可覺得冷?兒可叫人點上碳爐的.”

秦彥柏關切的語聲響起,態度仍是一如方才的坦蕩。

鍾氏抬起頭來,神情溫和地搖了搖頭:“我兒孝順,卻也需守禮制.”

她眸色殷切,是真心為晚輩考慮的慈母神情,一面說著話,一面那視線卻飄向了院門處,似是在等什麼人。

秦彥柏心下微沉,方要說話,忽見一人自院外急行而入,卻是個穿著葛布大袖衫的男子,那男子身後還跟著兩個灰衣小鬟,其中一個有雙大大的眼睛,黑亮如漆。

一見這三人,秦彥柏的瞳孔微微一縮。

“鍾管事,何事至此?”

西窗書齋的守門小僮上前招呼。

鍾財聞聲止步,躬身賠笑道:“我奉太夫人之命而來,尋三郎君有事.”

那小僮哪裡敢真攔著他?現在鍾財可歸德暉堂管,他一個西窗書齋小廝,問一聲已經算得上盡職了。

小僮便側身讓了鍾財進門,秦彥柏也不要人稟報,自己便行至了屋門邊,和氣地招手道:“鍾管事請進吧.”

鍾財倒是謹守著本分,帶著那兩個小鬟先向鍾氏行了禮,再向秦彥柏行了禮,方躬身道:“太夫人請三郎君去德暉堂一趟.”

秦彥柏應了聲“是”,又回身看著鍾氏,恭聲請罪:“母親,兒要去見太祖母,不能陪母親說話了.”

鍾氏柔和的視線攏在秦彥柏的身上,過了一會方緩緩地道:“我兒且去罷,我一會也便走了.”

停了一刻,又添了一句:“既要去見你太祖母,還是換身衣再去.”

語罷便喚人:“阿柳、阿絮,你們去陪三郎換衣.”

竟是沒給秦彥柏一點說話的機會。

此時,兩個白衣黛裙的使女已是應聲而出。

二人皆是十五、六歲的年紀,相貌頗為不俗,領命後便立在了秦彥柏身後。

秦彥柏臉上的謙恭不減半分,亦無推拒之語,十分順從地便與那兩個使女去了裡間,不一時便換了身麻衣出來,向鍾氏躬身道:“母親,兒這便去了.”

“去罷,叫你的人好生跟著,莫要受了凍.”

鍾氏柔和地道,語聲溫婉,神態閒逸,唯一雙眸子,在庶子的身上打了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