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微笑著搖搖頭,說道:“這回,不服老都不行了。”
“您若不放心這些宮女女史們,讓我來替您做也是一樣的。”
“不行,這兩道菜,今日必得我親自做。”
茉析拗不過尚食大人,只能閉嘴順應,陳嬤嬤坐著休息了一小會兒,又站起來訓道:“你們都沒事幹麼?皇上的飲食,皇子皇女們的飲食,都不用人照看了?”
茉析和汪以芙被訓,立馬躬身退後,陳嬤嬤拿起刀,繼續切著案板上的鱸魚,只是動作再不似從前利落。
猶記得第一次見她展示刀法的時候,練習場一片驚歎,那麼多年的功力,無人想到終有一天會隨時間退去。
兩個人不好意思繼續看下去,都各自忙活去了,汪以芙回了膳房,茉析則轉道去了坤寧宮。
晚上汪以芙回六局一司,想著陳嬤嬤白日做的那兩道菜,揣著不安的心敲了陳嬤嬤的門,門裡小廳無人,周嬤嬤從側面書案那邊走出來,笑道:“以芙來了。”
汪以芙順著周嬤嬤出來的方向看去,發現陳嬤嬤又對著燈仰著頭,把書拉得老遠看那飲食拔記,不禁勸道:“嬤嬤怎麼不聽話,燈火下看書壞眼睛,晚上該好好休息的。”
“我現在晚上覺淺,不看點兒書,如何熬得過這漫漫長夜。”
“嬤嬤如果睡不著,我煮一些酸棗仁湯來如何?”
陳嬤嬤將那書放下,看著汪以芙道:“不必費力了,汀蘭早煮過了,我喝了沒什麼用處。你今晚來,莫非是來替我診病的?”
汪衣服不似往常般自然回應,似有心事悶在胸口,欲言又止扭捏很久,才問道:“皇上今日,吃了嬤嬤做的菜麼?”
陳嬤嬤被燈火照得暖黃的臉,揚起一種老人才有的慈愛微笑,說道:“原來你是為了這事。”
“旁人或許不懂,可我若不明白這蓴鱸之思的含義,豈不辜負了嬤嬤的教誨。”
“那我考考你,什麼是蓴鱸之思?”
“蓴鱸之思,出自晉書。
晉朝張翰被徵召為齊王司馬冏的大司馬,在洛陽任職的時候看到秋風吹起,思念起故鄉吳郡的菰菜、蓴羹、鱸魚膾,於是棄官還鄉。
後來蓴菜羹,鱸魚膾多用來比喻懷念故鄉的心情,也會用來表達隱退之意。嬤嬤,您想隱退了?”
“解釋得不錯,這尚食局裡除了汀蘭,大概只有你能看得這麼準確了。”
“可嬤嬤不是還要替言媽媽洗清冤屈,扶正其名麼……”
“哎呀以芙啊,不瞞你說,我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實在難以擔任尚食女官這等重任了。
言姝這事我沒忘,如果皇上體諒我人老了,讓我走,我打算將那兩本醫案呈上去,讓皇上重查當年舊事,你要準備好。”
“可嬤嬤,醫案始終沒有什麼信力,若皇上看了醫案,不查呢?”
陳嬤嬤淡然一笑,續道:“這兩年,我也不是什麼都沒幹。周冬春死了,可她家人還在,有些事情她家人也有所耳聞,略知一二。
仇星也不是沒有敵人,喝了大酒,也有把不住嘴的時候,若他不是宮裡的統領大太監,多的是人指責他的錯處,掀他的老底。
再加上當年近身伺候你孃的一個老嬤嬤,我也查到她在京郊的住處,她置了宅子養老,當年避事不談,吃了快二十年的齋,如今也該贖罪了。”
“嬤嬤……”汪以芙一時半會竟然說不出什麼話了,在她想要把仇敵一個個剷除掉一了百了的時候,陳嬤嬤已經費盡心思找到了破局的人。
“以芙啊,別忘了,成事要等時機。時機到了,要一把抓住,時機沒到,要耐心等待,你明白麼?”
汪以芙跪下,磕頭道:“以芙明白。嬤嬤費心盡力,以芙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