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十二月的冷風,汪以芙虛弱無力,見嶽鴻眉間有隱痛,問道:“怎麼了?”

嶽鴻深深呼吸了一口,回頭道:“走,我帶你去找京墨。”

他們沒有進宮,也沒出皇城去杜家,而是去了北安門附近的安樂堂,汪以芙看到匾額上的那三個字,心裡便覺得不對勁,宮裡染病的人才往這送。

杜京墨是宮裡有官階的太醫,又常替后妃診治,是不可能來看這些宮女太監的病的。

她預感不好,回頭又問道:“嶽大哥,京墨到底怎麼了?”

嶽鴻實在難以啟齒,猶豫再三,想著既到了門口,也隱瞞不下去了。

“我和京墨到處想辦法救你,全都吃了閉門羹,沒人樂意淌這趟渾水,京墨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去找了德妃,德妃晾了他好幾個時辰,見了他又對他刻薄相向。京墨也沒打算求她,他在景仁宮服毒,又安排了人第一時間把訊息傳到杜家去,德妃慌了,這才趕忙把你放出來。”

汪以芙蒼白的臉不知不覺就掛出兩條淚痕,難怪她這麼快就出來了,她急急忙忙進安樂堂找杜京墨,踉踉蹌蹌地跑著,一個病床一個病床翻開伺候的人看。

終於在右耳房靠窗的床上,才看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他。

杜京墨本來就白,醫者愛乾淨,如今那臉上卻泛起了灰黑的顏色,嘴角的血漬也沒人替他擦一擦。

汪以芙撲過去,跪在他耳邊,拿起杜京墨的手摸到自己臉上,她蹭了蹭他的手,怎地如此冰冷。

眼望虛空,魂飛魄散的杜京墨終於有一絲絲回魂的徵兆,喊了一聲:“以……芙……”

“我在這裡,京墨,我出來了……德妃放我出來了。”

“我……我……”

杜京墨說不出來囫圇話,又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暗紅的血,汪以芙呼喊著:“京墨!京墨!你忍忍,大夫……你……”

汪以芙雖然呼喊,卻難以繼續喊下去,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什麼病,有沒有得治,他自己能不知道麼。

杜京墨眼神渙散,瞳孔似乎越散越開,他另一隻手胡亂動著,在尋找什麼東西,嶽鴻走到床的另一側伸出手,杜京墨便抓著他的手背不放。

“連……我的份……照顧她……”他說。

汪以芙已經哭得喘不過氣,她哈哧哈哧緩了好幾口,說道:“京墨,你不可以這樣,你怎麼能就這麼把我丟給別人呢?我們要去找個好地方,開醫館或小飯館,嶽大哥做我們的鄰居,天天上我們家蹭飯,你難道忘了麼?”

杜京墨張著嘴,一翕一合,卻發不出什麼聲音,急得眼睛微動,眼角掉出去一滴淚,握著嶽鴻的那隻手更加用力,嶽鴻吃痛卻嘴硬不答話,他怕他答應了,杜京墨就毫無求生的慾望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嶽鴻默不作聲,杜京墨忽然又噴出兩口血來,汪以芙和嶽鴻看著他滿胸膛的血不知如何是好,身旁路過的醫官勸道:“人之將死,卻落不下氣,大約是有未了的心願,你們發發善心,答應他完成他的心願,讓他安然地走吧。這模樣,就不要活受罪了。”

杜京墨抓著嶽鴻的手更加使上了力氣,嶽鴻終於咬不下牙,拗不過他,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只一瞬,那隻手便失了力氣,從嶽鴻的手背上劃了下去,倒在病床上。杜京墨的呼吸越來越細,最後眼無焦距,胸膛也沒了起伏。

他像冰凍了一樣,僵硬得一動不動。

“京墨……京墨……”

哭喊再沒有任何作用,汪以芙埋著頭哭泣,肩膀一聳一聳地,嶽鴻則仰著頭,不斷用嘴巴呼吸著,剋制自己流淚的衝動。

他們倆都沒注意到,一個個頭不高的小太監一步一步走過來,走到杜京墨腳邊時,他們倆才看到穿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