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京墨欲言又止,這到嘴邊又退回去的半句話,倒讓以芙好奇。
“杜太醫,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我與汪姑娘投緣,不想太生分,我……可以叫你以芙麼?”
“杜太醫,不過名字而已,你隨意就好。”
“以芙,我的名字,叫京墨。”
恍然間,汪以芙只覺得杜京墨好似把他們之間的界限給打碎了,將將要觸及到她身後的黑暗中。
那黑暗中有哭泣的母親,殘破的童年時光,仇人的姓名,和言媽媽臨死的囑咐。
她深吸一口氣,宛然一笑,道:“杜太醫,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時候也不早了,轉角就是內教坊了,你也別送了,若再被嬤嬤看到,咱們又要挨訓了。”
說完她轉頭就跑,迅速跑進了內教坊。
進了門汪以芙靠在灰牆上,一手摸著胸口,抬頭看藍天白雲,發了好一陣呆,方才閃電似的一陣酥麻感從心頭掠過,差點兒讓她忘了自己姓什麼。
她姓汪,池的一半,皇的一半。
天上的白雲從天的左邊飄到天的右邊,雲朵一陣一陣的來,有些像杜京墨,有些像許心言,有些像沈慈,有些像陳嬤嬤,直到孃親迎風流淚的臉突然在雲層之上。
她清醒多了,她是要進宮找那一位的,不是來找如意郎君的,堅定於此,便抬腿向內教坊的裡面跑去。
在內教坊奔跑著,不知不覺穿過了三個春夏秋冬。
陳嬤嬤教授的最後一道菜,是素面。
“你們不要小看素面,往往最簡單的東西,最難做得好吃。”
天很晴朗,之前下了好幾天的春雨,風吹過來暖洋洋的,把女孩們都吹熟了。
與汪以芙一同進宮的女孩子們,只剩了三十幾個,她們的個頭高了,人也出挑了,手藝也學完了。
“你們先做一份素面來看看,我最後一個做給你們嚐嚐。”
聽了陳嬤嬤的指令,練習場的女孩子們都動起手煮麵,邱南雪吊起了高湯,沈慈在打雞蛋,汪以芙則在切絲,切完以後將青椒、大蒜葉、五花肉絲碼在一個碟子裡,跑到西殿開了兩口鍋。
一口鍋煮水,水開以後將面扔進去,另一口鍋立馬開始大火炒菜,肉絲將熟的時候,倒半勺醬油從鍋邊淋下,瞬間烹出大量煙氣。
最後顛了兩下鍋離火,汪以芙又用笊籬把面撈出來抖了抖,瀝掉一些水放進大碗中,隨後迅速將炒好的菜碼在面上。
兩口鍋都離火,汪以芙先不收拾,晾在那裡,拿著碗跑到陳嬤嬤跟前,第一個送上了自己做的面。
碗里正冒著白熱氣兒,香味順著氣飄進陳嬤嬤鼻子裡。
陳嬤嬤一眼便看出最好的吃法,用筷子將面拌勻呼,每根麵條都沾上醬色油光,挑起來用力吹一吹,合著菜絲一起送入口中。
熱鍋烹出的醬香味首先入口,激發嘴裡的津液,入口的面恰好斷生,肉香、蒜香、和一點點辣味恰如其分地在嘴裡發燙,陳嬤嬤滿意地點點頭。
“難怪你要第一個跑過來,這碗麵吃的就是這燙嘴的鑊氣,若晚一步要等嚐了別人的再吃你的,就沒有這個熱騰騰的好味道了。”
“這個面最講究快,面要煮得快,菜要炒的快,上桌也要快,趁熱吃才是最好吃的。”
“你說得很對,而且做得很好,這三年,沒有白費。”
“這三年,謝謝嬤嬤教誨。”
一連十幾個人端上自己煮的面,陳嬤嬤都嚐了一口,給了自己的建議。
沈慈端上來的時候,卻是兩個碗,面和湯是分開的,陳嬤嬤伸手摸了摸湯碗和麵碗,都是冰涼的。
那碗麵上圍了綠的黃瓜絲,有黃色的雞蛋絲,還有黑色的木耳絲,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