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京墨像是維持自己難得的清醒似的,每一口都淺嘗輒止,一杯不貪。

至於嶽鴻,純純的酒量好,喝倒了許心言又喝倒了馮小寶,最後連茉析也喝倒了,他依然談笑風生,還有些沾沾自喜。

汪以芙不禁要問一句:“嶽大哥,你到底多能喝啊?”

嶽鴻三指托起他們喝酒的小盞,不屑說道:“這種小盞算什麼?原來在軍中,都是海碗喝酒,喝到最後能不倒下的才是壯士,你嶽哥我可是拿過酒壯士稱號的狠人。”

“那是瞎喝,你可千萬別再那樣逞能喝酒了。”杜京墨聽他說起軍中喝酒的故事,忍不住也要勸誡他一句。

“你看,他就是掃興。”

“如果嶽大哥想喝,那便再多喝一些,膳間別的沒有,吃得喝的管飽。”

“不喝了不喝了,喝多了看不清這圓滿的月亮,難得清閒賞月,豈能錯過。”

汪以芙將桌上的殘羹冷炙收拾了一些,只說道:“哪裡有圓滿的月亮,都是人要圓滿才強讓月亮也要圓滿,說不定月亮可討厭人間這些鬼話了。”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月亮都被你說成活人了,還是討厭人的活人。”

“月亮才不管人怎麼樣呢,不過是做人的一廂情願罷了,我去給你們拿解酒湯來。”

汪以芙回膳間,嶽鴻和杜京墨難得二人飲酒,閒聊起家常。

“今年又不回家,這是第四年了吧?”

“不打緊,杜家那麼大一群人,也不差我一個。”

“你母親可還好?”

“我早把她接出來,安置在自己的宅子裡,只是逢年過節,就有人來把她接到杜家去,她不樂意去,又不敢說不去。”

“你母親畢竟是你父親的妾室,京墨,你應該明白,你父親那樣的人,能容忍你把你母親接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若真憐惜我母親,早年也不該放任一家老小欺負我母親。”

“昨日我去給他拜節,他老了,你該回家看看他。”

“嶽鴻,你也知道,他不缺我這一個兒子,何況,我是一個讓他臉上無光的兒子。

我小時候生不生,死不死的,活下來都夠嗆,吃穿用度要花錢,請大夫要花錢,補身體要花錢,嫡母不樂意,我娘只好點著豆燈做繡活換錢治我,我娘現在眼睛不好,就是那時落下的毛病。要知道,那時我娘也不是沒求過他,他何曾管過我們呢。

我能活到今天,全靠我娘,早年我無法,現在我只想讓她晚年過得好些。”

嶽鴻深深嘆一口氣,只道:“乾爹說因果報應,果真不虛。”

說起心酸事,杜京墨將盞中白酒盡飲,“說說了一禪師吧。”

“上月通訊,身體好著呢,說趁動得了,還得上京說說法才好。”

“小時候見禪師,就覺得他慈愛可親,這一回來,可一定要讓我知道,我好去拜會。”

“你放心,乾爹來了,我一定告訴你。”

汪以芙端上了解酒湯,笑道:“畢竟是中秋佳節,杜太醫給的東西也不苦,我加了點東西,調了點兒味,你們嚐嚐。”

這湯裡面有乾菜和豆腐,喝到肚子裡就暖起來,有一股特殊的香料味,最後還有一點點辣味。

嶽鴻舀乾淨裡面的東西,拿起碗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哈”一聲爽快放碗。

“這哪裡是解酒,喝完這湯不再喝三大碗白酒,都對不起這麼好喝的湯。”

“嶽大哥,你究竟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

“我哪裡敢貶你?”嶽鴻故意瞥著杜京墨,笑道:“我要敢,杜大少爺可得找我的麻煩。”

汪以芙嚇得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桌上幾人都沉醉不醒,小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