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更站在門後的陰影裡,用那雙好似枯井般幽深的眼睛看著段榆景,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憤怒的,怨恨的,悲傷的,震驚的,全部都沒有,但是他還是能從那雙眼睛裡隱隱窺探到一種名為“失望”的情緒。

李常超不知所措,“夏法醫?!”

蘇丹驚愕地看著她,“夏,夏知更……”

夏知更在蘇丹和李常超不安的目光下,緩緩走進教堂,全程沒有看到段榆景一眼。

這種情緒很奇怪,比起生氣好像要多一些其他複雜情感,大概是因為她曾經是以為他理解她,以為他不會因為性別去判定一個人的無能與否,但說到底還是她想多了。

“夏法醫……”李常超見她走到他面前,目光不定的看向段榆景。

夏知更看著他伸手,“木桶給我。”

“啊?哦,哦……”

她從李常超手裡接過木桶,接著轉身,邁開步子,一步又一步從段榆景面前徹底離開,從頭到尾不想給他任何一個眼神,更不想讓他從她眼裡看到,分毫因為他說的話而產生的難受和沮喪。

蘇丹不安道,“段榆景……”

段榆景深呼吸一口氣,“挺好的。”他目光看向審判臺的黑貓雕像,自言自語道:“讓他明白我的想法了,挺好的。”

夏知更抱著木桶走出教堂,腦子裡有些渾渾噩噩的,想不清什麼也不想去想清什麼。

只是忽然察覺,啊,原來段榆景這樣說她,她是會有一些難過的諸如其類的情緒而已。

走著走著,身旁忽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她還沒來得及回神,鞋子上已經被人潑了水。

村民愧疚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突然就走過來了,我沒停住鞋子都溼了,沒事吧?”

夏知更遲鈍的搖了搖頭,目光盯著自己被水弄溼的鞋子和泥土裡浸溼一片的水漬。

村民擔憂道:“真沒事兒吧?我看你臉色一點也不好啊?”

夏知更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觸及一片冰涼,都能想象出是多麼蒼白的一張臉。

“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就好了。”

“那我走了,真的很抱歉,不小心把你鞋子弄溼了。”

夏搖搖頭,“沒事。”

那村民再三確定後,終於放心的拿著水盆離開,而她卻直勾勾看向那片被水潑溼的地面。

一瞬間,思緒忽然回到兩天前那一晚自己和蘇丹的一段對話中。

“剛剛有下雨嗎?”

“沒吧,怎麼了?”

“……你沒發現地面很溼嗎?”

“還真是……會不會是因為霧氣太重了,畢竟隔壁就是松樹林。”

“前天晚上他偷溜了出去回來好像摔了一跤就蹭傷了。”

前天,不就是他們來到這裡的第1晚嗎?

她那時還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可是沒想起來是什麼。

可現在她才漸漸意識過來,那分明……是汽油味。

所以那一晚芙萊出去了,並且把汽油潑到了村莊的馬路上了嗎?

“芙萊……”夏知更不敢置信起來,“那天晚上,你就想燒了這裡嗎?”

可她到底為什麼費盡心思的要燒掉這裡?這裡到底有什麼?她又到底是什麼人?

—Robin診所—

費史醫生剛整理完書架,便看到剛剛匆匆離開的夏知更轉回來,“剛才怎麼了?你那麼慌張的出去?”

“發生了點事,醫生,我還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費史醫生坐回椅子上,“想問什麼就問吧,我也沒什麼東西好隱瞞了。”

“我想問一下關於斯班瑞的事情,斯班瑞當年是怎麼死的,你能再跟我複述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