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挑明,他先是怔怔地站著,旋即那扶著梯子的手便顫抖了起來。

間諜死於敵手,此乃他們命定的歸途,每個人多少都已有所準備。

可是,趙譚卻很可能並非死於家國,而是死於一場無緣無故的刺殺,這令周尚既替他不值,又心生憤懣。

而即便如此,他望向窗外的視線亦無一點偏移,就好像他的眼睛被粘在了那裡,死也不會挪開。

“還是我來吧。”看著他發紅的眼睛,葉飛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將短刀擱在案上,攀著另一張梯子爬到了窗前。

直待他的眼睛轉向窗外時,周尚方才移開了已有些模糊的視線。

他二人於此秘會,監視衛姝乃是首要,密談還在其次。也因此,縱使方才心緒如潮,周尚也始終不曾忘卻這第一要務。

而相較於神情間的變化,他說話的聲音倒還算是平靜:

“頭兒你說得對。我當時就覺得那屍首有些古怪,如今看來,兇手真正要殺的應該不是趙譚。趙譚說不定是不小心撞破了什麼人或者什麼事,便被人……順手殺了。”

末了四字像是從他的喉嚨裡擠出來的。

閉目調息了一會兒,待情緒平定了些,周尚才睜開眼睛繼續說道:

“那人——我是說兇手——手底下的活兒很乾淨。除了井底有些血跡外,別處一概沒有。此外,凡能表明趙譚並另一人身份的物件兒也全都沒了,內外衣裳也皆被扒光,兩個人的身上皆是隻搭了一塊破布。

再一個,我發現大殿和後院的土好像被人翻動過,不過我去得太遲了,昨晚的雨又大,好些地方都成了爛泥漿,是以我也並不能肯定那是被人為弄出來。

還有一件事有點奇怪,便是那大殿裡新斷了一根頂梁。我爬上去看了看,那斷處位於梁木的兩端,就像是整根兒木頭橫著掉下來的,可地上卻又沒多少碎木。

除了這幾處,我沒再瞧出更多的東西。那地方可以說是相當地乾淨,乾淨到了反常的地步。”

葉飛聞言,面現沉思之色,驀地雙眉一軒,張口便欲說話。

然而周尚已然猜出他想說什麼,當先便道:“不是衛姑娘。”

停了停,又添補了一句:“我覺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