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的墳塋都能被他挖出來,更何況杜箏?
如今,這個前世今生都埋伏在她身邊的神秘女子,終是現出了真身,可不知何故,秦素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莫不離坐在大雪之中,兩眼失神的模樣。
相較於罪魁禍首,眼前的杜箏,委實不過一陣輕煙而已。
“杜箏一直藏在左家買在大涼山的小莊子裡.”
說話的是旌宏,語中微含不屑:“左思曠本犯下了死罪,理應闔族問斬。
然那秦世芳卻是個精明的,竟從左思曠的賬本里發現了這處田莊,遂將之供了出來,卻叫我們查到了杜箏的下落。
有此一功,秦世芳自是得以活命.”
秦素輕輕地“嗯”了一聲,問:“秦世芳現在人在何處?”
“回青州了.”
旌宏不在意地說道:“她已與左思曠和離,往後皆要依附其生母過活.”
秦素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世上所有可恨之人,或許,皆有其可憐之處罷。
前世時,秦世芳恨不能把秦家都送予左思曠,最後秦家遭大難時,她卻成了棄婦。
而這一世左思曠身死,秦世芳卻得以生還。
照這般說來,她也算是改變了前世悽慘的命運。
吳老夫人視她如珠如寶,想來她在秦家過活,也能得享天年了罷。
“殿下可有話要問她?”
旌宏再度開口說道,拿下巴點了點地上的杜箏,面上湧出了厭惡之色,“此女自被擒手,一直嚷著要見殿下,說是有話要說.”
秦素淡然地搖了搖頭:“我與她,並沒什麼好說了.”
停了停,又向旌宏一笑:“若程宗不嫌麻煩的話,便勞你與她多說幾句罷.”
真相早就水落石出,她委實沒什麼興致與銀面女說話,且也可以想見,從杜箏嘴裡吐出來的,只怕也無甚好話。
旌宏聞言,便將嘴角一撇:“此女極狡,屬下可不想跟她廢話.”
桓子澄一直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秦素的神情,此時便問:“殿下想如何處置這銀面女?”
秦素被他問住了,一時未語,只目注於杜箏那張蒼白泛青的臉。
那個瞬間,她的心神再度恍惚起來,眼前似又浮現出了前世落水後,從水中看出去的那一幕。
紅宮牆、粉桃花,琉璃碧瓦,天青如洗。
那是她前世的收梢。
亦是她今生的開端。
一切始於斯,終於斯。
“沉塘罷.”
秦素淡淡地說道,伸出一隻手,拂去了飄落裙襬的一片枯葉。
她與銀面女,前世今生,兩不相欠。
旌宏應諾了一聲,如同她來時一樣,飛快而無聲地將杜箏帶了下去。
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秦素又是無聲一嘆。
一切都結束了。
那些曾緊緊環繞著她,如同無邊水波一樣叫人透不過氣來的過往,從這一刻起,將不復存在。
她接下來要走的路,是未知的,充滿期待的,因為,有一個人,將始終與她同行。
秦素輕舒了一口氣,彎唇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