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置針還在嵌在手背的面板裡。

修晉南輕輕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像是壓抑著心中萬般情緒,看著鍾離夏微顫的睫毛。

“別裝了。”

鍾離夏睜開雙眼望向修晉南,也不需要問他怎麼知道她在裝睡的。

他們糾纏了這麼多年,對彼此的一切早都瞭然於心。

就像她剛才遠遠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一樣。

“真遺憾,你又撿回一條命。你的‘預付款’不怎麼樣啊。”修晉南嘲諷道。

“廢了。”鍾離夏笑著看向自己的右手。

修晉南雙眼一眯,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我本來也沒想死啊,我只是挑斷了手筋,我的手再也不能好好畫畫了,你還覺得這個‘預付款’不怎麼樣嗎?”鍾離夏的笑容又加深了一點。

修晉南這下完全讀懂了她的意思。

在他們最甜蜜的那段時光,鍾離夏曾經對修晉南說過畫畫在她生命中的意義。

她說,畫畫是她人生的救贖,是照進她灰暗人生中的光,是她精神意義上的生命。

他以前陪她,看她畫畫,有時候在畫板前一畫就是一天,忘記了晨昏,忘記了吃飯,甚至忘記了他。

如痴如醉,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熱愛。

現在她用精神上的生命,在和他交換她肚子裡的生命。

“你現在真是個瘋子!”修晉南說完,站起來踢開椅子就大步離開。

“晉南,該我贖的罪我以後慢慢贖,但這個生命,他是無辜的,我絕不妥協。”鍾離夏望著他決絕的背影說道。

鍾離夏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再也沒有見過修晉南。

她想,他這次應該是妥協了吧?

但她不敢大意,一出院,趕緊定了一張飛墨爾本的機票。

回到自己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總歸是有點安全感的。能躲一時是一時。

鍾離夏到了機場,整個過程非常順利。就在她排隊準備值機時,背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太太,修總讓我接您回家。”

是修晉南的助理——鄭楊。

“鄭楊,我只是要回澳洲休養一陣,回頭我會和修晉南說的。”鍾離夏故作鎮定地“垂死掙扎”。

“太太,您回去和修總當面說吧。”鄭楊對鍾離夏謙卑地說道,然後轉頭對身邊兩位黑衣保鏢說:“還不幫太太拿下行李?”

兩個黑衣保鏢齊聲說了一句:“太太得罪了”,甚至可以說是直接搶走了鍾離夏的行李箱,強行“請”她跟他們一起離開了機場大廳,坐上了修晉南的那輛邁巴赫S800.

車在機場高速上一路飛馳。

鍾離夏預感,一場新的暴風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