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歲歲的聲音,是喚起泥沼的助力器。

在錯亂的記憶碎片裡,聞煜甚至把歲歲看成了失去的小女兒……

“走開!”

大腦劇痛之下的聞煜,疾言厲色喝道,抬手就將歲歲推開!

或許是殘存一點點理智,他推開歲歲的力道不大,只是輕輕一撥。

歲歲依然覺得手足無措,茫然地仰頭望著聞煜。

那小臉兒上的表情……

怎麼說呢。

聞煜光是看一眼,就覺得心臟快要裂開了。

抱歉二字在喉嚨裡打轉,卻遲遲說不出口。

最後聞煜選擇了逃避。

他騰地起身,蹭蹭蹭上了二樓,用力關上房門。

餘留歲歲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歲歲沒哭。

因為她能感知到,叔叔那瞬間非常非常非常的難受。

濃烈的悲傷和絕望幾乎要把她淹沒到窒息了。

而她感受到的僅僅是情緒的小尾巴。

置身於情緒中的本人的叔叔,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所以,歲歲一點兒沒有傷心或失落,頂多就是有些擔心。

順便想想哥哥什麼時候才會來。

她揉著吃飽的小肚子,想起每次哥哥說吃晚飯不能立即躺下,要走兩圈兒。

於是她索性環顧起四周,看到通往花園的推拉門稍稍敞開一條縫隙。

“哇哦!”

她興高采烈地邁開小短腿跑去!

二樓。

足足十分鐘過去,聞煜才從難受感裡脫離。

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溼,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但聞煜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妻子離開後,他發生過很多類似情況。

經過精神科醫生診斷,說這是心理因素引起的軀體化症狀。

他拒絕了治療。

因為他覺得,這就是自己需要承受的懲罰。

從地毯上爬起來,聞煜走進浴室,快速沖澡換衣。

等渾身清爽的出來,他想到歲歲。

於是一步步地走下臺階,去尋找歲歲,思索要怎麼跟她開口。

可是……歲歲人呢?

聞煜把客廳餐廳都找遍了,都沒有發現歲歲的蹤影。

他略微焦灼地擰眉,正要去檢視室內監控。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秘書的電話,提醒他上午有會議。

聞煜聽懂了秘書語氣下面的詫異。

現在已經是八點二十分,平時他都是八點準時到公司,只會早,不會晚。

但是今天因為歲歲,耽擱了足足二十分鐘。

“我知道了。”

聞煜掛了電話,正要下樓。

一轉身,透過玻璃推拉門,看到蹲在花園草地裡的歲歲。

她身周被燦爛盛開的鮮花所簇擁著,那張小臉兒上掛著的笑容,則跟鮮花一樣的燦爛鮮活。

清晨陽光如同散發香氣的蜂蜜,流瀉在她身上,讓她從頭髮都臉頰到全身,都散發著毛茸茸的光暈。

是溫暖的、香甜的、美好的,有如夢境。

以一種深刻的姿態,闖入他的記憶。

留下不可思議的痕跡。

“歲歲。”

他呼喚了那個名字,一步邁出冰涼空蕩的別墅。

也邁進了爛漫美好的春天裡。

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

聞煜心想——

帶歲歲去趟公司,時間應該來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