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州城西門外,石柱宣撫司僉事秦平正指揮著軍士們為那些災民發放糧食。看著這數之不盡的難民以及越發寡淡的粥米,秦平輕聲問身旁副手:“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副手滿面愁容,手中反覆翻閱著糧冊:“近些日子不斷分出軍糧救濟難民,我們也已所剩無幾,我已尊將軍意向土家其餘五司發了信,應該能借到一些。”
秦平微微頷首,踱著步子沉思了片刻,接著說道:“糧草乃軍中命脈,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操練,我明日回營稟告夫人,看是否能變賣些家資,再籌些糧食,以解燃眉之急……”
話聲未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爭吵聲,秦平眉頭一皺,向著聲音望去,卻見有個年輕人正在糾纏一個老者,心中不由微怒,疾走上前,提槍一挑,欲要撥開那人拉扯在老者衣袖上的手臂,不曾想那人手下寶刀無意揮動抵擋了一下,竟將自己手中長槍直接削斷。看著落地的槍頭,雙方皆是一陣錯愕,身後副手見狀,忙拔出佩刀護在秦平身前,隨著一聲大喝,瞬間便有數十軍士圍了過來。
秦平怔怔的撿起槍頭,看著年輕人手中寶刀,只一眼便認了出來,沉默片刻後才幽幽開口吐出幾個字:“石通海的鳴凰刀?”
這年輕人自然便是忍冬,方才在屋頂窺探之時被南黎察覺,便急急躍下屋頂,隱藏了身形,待南黎遠去後才一路不停歇的趕至城西。果如石通海之言,全城大夫盡在此處為難民診病,欣喜之餘忙扯住一位年邁的醫者,就要拉他去與常青治傷,哪裡知道這些大夫此時已被宣撫司徵用,有軍令在身,怎敢隨意離開,忍冬心急之下,有些不知輕重,想要將那老大夫強行擄去,也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且說秦平對近日川中武林動盪之勢本就有所瞭解,依他之意,若不波及平民百姓,倒也懶得插手,此時認出忍冬手中寶刀乃為石通海所有,便想當然的認為他與石通海有交,誰料此人竟敢攜刀在這裡撒野,看著手中斷掉的槍頭,不由怒氣大盛,厲聲喝問:“你是何人,膽敢亂我軍威!”
忍冬見這將軍所為皆是為了百姓,自知理虧,便也收起往日脾氣,面帶愧色的拱手歉聲道:“將軍恕罪,是在下冒失了,只因在下師弟傷重,急需救治,這滿城大夫又全在此處,故此有些唐突,絕無褻瀆將軍之意,萬望海涵。”
秦平看到對方態度誠懇,胸中稍有平復,又見他談吐舉止不似尋常那些粗鄙的江湖莽夫,便多打量了幾眼:“倒是一個俊朗的年輕俠客,只是……”心中暗暗讚歎,目光掃過他身上的血漬,不免又多了幾分警惕,雖然餘怒已消,語氣依然寒冷:“果如你所言,只管將你那師弟帶來,自有大夫為他診治,緣何非要將人帶走?你且不看此處是何等狀況,哪得片刻閒暇同你走這一遭。”
“這……”
忍冬一時語塞,不知從何說起,而他這個窘態落在秦平眼中,又像是另有企圖。秦平無暇猜測他有何難言之隱,大手一揮,沉聲說道:“念你年幼,不追究你先前過失,要想為你師弟治傷,便依我方才所言,若再敢造次,定依軍法嚴懲!”
忍冬雙眉緊鎖,握刀的手不禁暗暗加了幾分力道,死死地盯著已經走回粥棚下的秦平,目光中閃過一抹殺意,只是周圍百十個精壯計程車兵,又讓他忍住了這個衝動。心中糾結著望向數之不盡的流民:一個個鶉衣百結,履穿踵決,面容憔悴,精神萎靡,再看那幾位大夫,又都是席不暇暖,忙的焦頭爛額。忍冬佇立在原地,心中思緒萬千:“這將軍著實可敬,竟能抽調軍糧來救濟這些百姓,被我斬斷兵器,卻不追究,也是個胸襟寬廣之人,我若強行動手,且不說能否鬥過那些軍士,就算成功,也是失了道義……”腦海中幾種念頭經過好一番爭鬥,終是咬了咬牙,轉身離開,心道:“此時金鱗宮已經有所行動,我自己尚能躲過搜捕,若帶著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