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暴雨也沒影響墨肆行動,謹慎藉助屋簷盲區,腳下放輕動靜保持安全距離跟蹤時子儀。
淺黃枯葉色的傘打在提燈上,夜間移動極易辨別,穿進喜堂大院後,朝左手邊的拱門直行,格局是另一處對稱偏院,看來時子儀確實是去檢視情況。他步履匆匆,沒費多時就走到一間屋門外停下,只將傘往後捎高,往屋內看去,墨肆借一聲雷鳴,躲在離他極近的側後方交疊簷角處。
時子儀沒進屋,也沒進屋的必要,兩具懸空的屍首就掛在門梁中央,情況一目瞭然。兩張相似面容一看臉色就知已是死相,赤紅的綢帶纏繞脖間,眼珠子撐漲突起,舌頭耷拉伸出來,那侍女或沒尋到六全,現在還沒人收拾。墨肆根據死狀推算兩人大致遇害時間,那個時間段時子儀基本同他們在一處,要麼確實與他無關,要麼就是莊內還有其他同夥接應。
時子儀在雨中站的一動不動,因看不見表情也不知在想甚。半盞茶不到,四個小廝跟在六全身後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六全認出傘下之人後,趕忙奪過替自己撐傘那小廝手中傘柄,迎上去恭敬朝時子儀躬身,等待指示。
“先送祠堂停一夜,派人守著,別讓老鼠啃去。”時子儀毫無波瀾吩咐道,頓了頓又說,“老爺子在大哥新房那,一併去收拾了。”
“是,三少爺可還有其他吩咐?”六全答應著,揮手示意小廝趕緊去把人卸下來。
“杜鵑呢?”時子儀說的是去尋六全的侍女。
“三少爺放心,已放生。”六全湊上去壓低音量。
“好,待會殯儀到全交由你安排,另外門禁守嚴些,別放人出去...等等,那兩位,若要出去別攔著。”時子儀又站了會,回過身要離開時,忽然剎住腳步,傘緣撐高看向某處屋頂,一道閃電劈亮半邊天際,只是個普通瓦頂並無異樣,心下嘀咕聲疑神疑鬼才快步走出西廂。
這人警惕性還挺高,在他傘抬高瞬間,墨肆堪堪收回探出的身子,將身形徹底隱匿陰影裡。時子儀走遠些,繼續悄聲跟上,雨已將他澆透卻如渾然不覺,晚一刻尋著宴霜就平添一分焦躁,儘管心底另一個聲音在說服自己,要相信他定是另有計劃。居高臨下觀察時子儀行進路線,正是不久前他們走的那條,一路左顧右盼確認無人後,時子儀鑽回方才待過的客房。墨肆眯起眼任由雨水從睫上滾落,被浸溼的眸子陰霾密佈,殺心已起。
時子儀反手將所經之門鎖上,墨肆在他進主屋後,從簷上輕身翻下,事發檢查屋子時墨肆留了心眼,特地開了扇卡在角落的窗,現下正好透過那道窗隙觀察情況。
屋內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手握油燈的人輕快走進隔間,眉眼無不透露一股喜悅之色,在他把房門掩上的瞬間,極輕的咔噠一聲響起,與牆契合一體的矮面擺櫃竟裂開條細微的縫隙。墨肆攥緊拳頭屏息壓制殺氣,開關竟就設在那道門,荒謬大膽,但事實證明非常奏效,他與宴寒輪番細緻搜查,都沒想過把門關上,甚至極有可能是他們親手推門而入後將機關鎖死。
時子儀向上開啟那塊極度厚實的櫃面,掀開的櫃體愈發像一口棺槨,墨肆脖上青筋頓現,他竟敢把宴霜放在這種地方,瀕臨暴怒欲翻窗而入之際,時子儀先一步靠著櫃身癱坐在地,赤紅雙目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沒人...不可能...”沒人?墨肆心底的猜想得到了初步證實,那口能容一人躺下的櫃裡果真空無一物。
“時子緲!”憤怒低吼一聲,如同一隻丟失心愛玩物的困獸。整個時家只有時子緲知道他這點隱秘心思,方才他帶著大夫人離去後就沒再見著人,定是他搞的鬼,再抬起埋在陰影裡的臉,眼中只剩決絕狠厲之色,爬起身大力將櫃面摔下,朝門外氣勢洶洶奔去,側屋門開後櫃身果然嚴絲合縫,全然看不出拼接痕跡。
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