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喧囂的風。

偌大的房間,床上躺著的人不知是夢見了什麼,整個人開始蜷縮起來,眼角有淚滑落,聲音顫抖地呢喃:“小黑,小黑,你不要死!我帶你去看看醫生!”他的雙手環抱在胸前,似乎懷裡抱著什麼。

夢裡,風在肆虐,吹動一片片鵝毛般的雪。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少數幾個也都步履匆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臉凍得通紅,頭上已落滿了雪花。

“小黑,你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不要睡!”低頭看看懷裡藏著的小黑貓,小男生話語間已經帶了哭腔。

風吹得幼小的他幾乎站不穩,雪落在睫毛上,慢慢地開始糊住了眼睛,視線受阻,已經有些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可他還是固執地走著。

他覺得只要往前走,就能找到醫院,到了醫院,小黑就會好的。

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腳已經開始沒有知覺,可怎麼走也到不了醫院,急得又有淚滑落。

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狠狠地摔了一跤,真的摔疼了,一下起不來。懷裡抱著的小貓也滑了出去。他再也忍不住,痛苦地說:“小黑,不......要怕,我......我馬上......起來。”說完就用手去碰了碰滑落的小貓,已經冷了。

男孩緊咬著嘴唇,眼裡蓄著淚,緩慢地伸出一根手指顫巍巍地放在了小貓的鼻子前。一秒、兩秒、三秒,沒有呼吸。他不願意相信,再數了三秒,接著整個人爆發了響亮的哭聲。

“啊~!啊~!為什麼?!為什麼?!我恨你們!!!”

可惜,風雪無情,再痛的呼喊也只是瞬間就被淹沒。

最痛苦的時刻,李長風醒了。漆黑的屋子,身上蓋著的是今天剛換的被子,有著橙子的香味。他有潔癖,床品三天一換洗,不喜歡香水,但是會在衣櫃裡放上幾個新鮮的橙子。

他沒有動,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這個環境的一切,熟悉的觸感、熟悉的味道,這讓他開始從夢境抽離,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幾分鐘後,他起來去客廳接了一杯水。

大口大口地一口氣喝完,看著窗外,凌晨三點,漆黑一片。

熟悉的夢境,熟悉的感覺,多少年了。“小黑。”他無意識地發出呢喃。

指尖摩挲著杯壁,眼神看向遠方,他想起了回國前接受最後一次治療時方醫生說的話“你的病目前基本上控制住了,但是你也知道這個病是很難痊癒的,所以,回國後儘量讓自己過得開心點,遠離會觸發的壓力源。”

他眼神清澈,嘴角勾著笑,毫不在乎的說著:“行了行了,這話都說多少遍了,我知道的。我這麼惜命,不會讓自己早死的。”,說這話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可他越這樣,對面的醫生眼裡的擔憂就越多。

“李,或許我不是能夠治好你的醫生,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夠遇到讓你直面內心的人。”方醫生對他說。

第一次診療,他了解過病人的基本情況最後,問了一個問題;“如果給你一項超能力,你最希望幹什麼?”

帥氣的亞洲男孩斜靠在椅子上,原本看向別處的眼神收回來,瞟了他一眼,說:“炸掉這個世界。”說完,男孩竟回頭看看了他,帶著頑皮的笑容,似乎在解釋剛剛的回答只是一個惡作劇。可他知道,那個回答並不是玩笑,這個叫李長風的患者是真的這麼想。這是他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從業了二十多年後所做出的判斷。

“遠離壓力源嗎?可那都是我的家人,如何遠離?”李長風的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的笑。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李長風決定回屋裡再試試能不能睡著。

躺在床上,他的眼前像是走馬觀花,浮現一幕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