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發善心,也第一次往家裡帶的女孩兒。

總之,柳管家負傷在醫院,簫音心裡愧疚,但是確實是沒有辦法出去,也只能等到她回來之後,再向她好好道歉了。

打掃完那原本就油光可鑑的大廳和樓梯各種邊邊角角之後,沒事可做的簫音,到外面幫園藝師傅清理枝椏。

園藝蔣師傅見她要幫忙,給了她一頂帽子遮陽。

簫音其實很喜歡花草,因為在誤入這個城市,沒有地方睡覺的時候,她有一半的夜晚是縮在路邊綠化帶的灌木中睡覺的。

好在她身子瘦小,不會被人發現趕走。

只是現在親眼看到蔣師傅用大剪刀將枝枝椏椏都剪去,有點心疼。

四十多歲的園藝師傅蔣金龍見她蹙著眉頭滿是糾結的那小模樣,笑出聲來了,他本來有兩個幫忙打下手的,但是因為今天工作量不大,就讓他們別來了。

在靳家,分工是很明確的,各自管各自很有少有交集。

然而這個怯生生的小女孩兒就像是一隻迷茫的小動物突然闖進了大森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簫音聽到他突然就笑了,心中有些惶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還是鬧了什麼笑話。

蔣金龍見狀也沒有賣關子,一邊將手下的植物圓弧修得更為精細,一邊說:“如果不修剪掉這些枝椏,會很影響美觀,你一路過來也看到了,很舒服,是不是?”

簫音頓了頓,然後點頭。

她還以為城市裡的樹木都是長這樣的,圓的方的,很有形狀,還以為這也是城市和農村的差別之一。

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是人為,是要人進行去修剪之後留下的。

她見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在心裡反反覆覆醞釀了無數遍,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其實,不、不剪也好看.”

她還記得小時候,坐在田埂上看爺爺奶奶在撿貝母,對面就是山。

山上好多樹木鬱鬱蔥蔥,高矮不一,各有各的形狀,甚至有樹幹像是一隻溫柔的手,橫著伸展開來。

她和小朋友們最喜歡坐在那雙“大手”上玩拍手遊戲。

也有樹木特別高,高聳入雲,風箏很容易栽在那棵樹上。

一個春天下來,那樹就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手製或者買來的風箏,很好看。

所以,其實不要這樣修剪,將他們變得……變得……簫音沒有正經念過書,小學只上了兩年,所以一個詞絞盡腦汁半天也想不出來。

蔣金龍詫異,似乎沒想過這個來了兩天,膽怯寡言性子靳家上下都傳了個邊的小姑娘竟然會和自己說話。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笑呵呵道:“這就是生存的代價啊。

他們來到城市,就要按照城市的規則活著,來到靳家就得按照靳家的規矩活著。

人也一樣,想要活得更好更精彩,就要付出同等,甚至更多的代價.”

簫音似懂非懂,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有些羞怯的摸了摸耳朵,拘謹的模樣展露無遺。

蔣金龍沒再看她,從梯子上下來,站在地上修剪灌木邊緣,繼續說道:“所以,小音啊,人活在世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確定好方向,下定決心並且付出努力,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哦.”

方向?位置?簫音很迷茫。

她覺得靳先生家裡的每個人都很好相處,六嫂,陸叔,還有蔣師傅。

就算是進了醫院的柳姨,雖然偶爾會呵斥她,卻也會給她夾菜,會在裁衣量尺寸看到她身上的傷口時關心詢問。

好像,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每一個人都活得很開心。

是因為有了方向和位置嗎?那她的位置又在哪裡呢……簫音黯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