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屋,王啟文與柳如眉默契地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口等姚青。

姚青在裡屋中伺候老夫人睡下以後,吹熄了裡屋的蠟燭,腳步輕慢地從屋裡退了出來。

“姚媽媽。”王啟文開口,喊了姚青一句。

姚青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待看清是王啟文以後,她拍著胸口緩下了臉色,用母親般慈愛的口吻問道:“少爺,您怎麼還沒走啊?”

“我問您個事兒。”王啟文說著,便拉著姚青走開正屋房門幾步。

看見王啟文這神秘兮兮的模樣,姚青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看裡屋。等二人停下了腳步,她才問道:“少爺是想問什麼事,不能叫老夫人知道?”

放開了拉著姚青的手,王啟文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我娘她的眼睛是不是有點……”

話說到這裡,王啟文便不再往下說了,而姚青也沒有再追問——一個是不想妄臆長輩有疾,另一個也是聽懂了對方的話中之意。

“老夫人她……”姚青吞吞吐吐,似是在猶豫要不要與王啟文說實話。

“姚媽媽,不與孃親言兒傷,是為了不讓長輩擔心,可不與親兒言母疾,文兒便是要成一個不孝子了啊。”

王啟文動情地說著,九分真情,一分話術,令姚青聽了,終於是說道:“老夫人她連續熬多了夜,又哭傷了眼睛,大夫說……怕是以後看物都會是模糊一片了。”

聞言,王啟文大驚,連忙問道:“往後都不得好了?”

王啟文的這一問,著實是問倒了姚青。憑心而論,她也不希望自己守護、伺候了這麼多年的人以後要成為一個“半瞎子”,遂略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見此,王啟文字就痠軟無力的雙腿頓失力量,忍不住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柳如眉一直在注視著這邊,看到王啟文站立不穩向後倒去,她與紅藥急忙衝了過去,左右各一邊扶住了王啟文。

“夫君,你怎麼樣,有沒有磕到哪裡?”柳如眉心疼不已,她的夫君身上已經有很多傷口了,可不能再添上一兩道。

姚青本來看到王啟文向後摔去,心裡駭了一跳,跟著就想來扶住他,卻沒想到到底是老了一些,在距離優勢的情況下還讓柳如眉搶了先。

頓時,姚青就冷下了臉色,抿緊一葉薄唇緊盯著柳如眉。

從前絲絲縷縷的想要認可柳如眉的想法,早就在她聽到海苔戰亂的那一刻化為烏有。

從那時起,她心底就堅定地認為,這個女人就是王家的剋星。

否則,這幾十年幾百年都難得一見的謀朝篡位,怎麼都能被她家少爺趕上?

還不是因為有這個天煞孤星一直圍在她家少爺的身邊!

感受到姚青對自己毫不遮掩的敵意,柳如眉微微退後了一步,有意無意地避到了王啟文的身後,隔開了姚青直勾勾的視線。

她從前在家雖不嬌縱,卻也不會弱軟到任人拿捏。可為了王啟文,為了謹遵父親的遺囑,柳如眉願意承受這些小委屈。

“姚媽媽……”王啟文將身體傾向柳如眉這一邊,儘量不沾著紅藥,道:“還請姚媽媽不要告訴娘我問過這件事,就當文兒心粗,至今還未發現。”

聞言,姚青轉眸看向王啟文,面上又變成了一幅慈祥無比的神色,應道:“少爺未免也太看不起姚媽媽了,這點小細節還要親自交代。”

兩人話畢,柳如眉便扶著王啟文回去了。

因為前面有了王啟文擔憂傷心得差點摔倒的一幕,所以即使這次王啟文是由柳如眉扶著回去的,姚青都沒有往王啟文受傷的方向想。

回到湘竹院以後,王啟文與柳如眉也沒有什麼精力和胃口吃晚飯了,兩個人隨便墊了點點心,處理了一下傷口,便倒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