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海裕宗自己也明白,弋陽這幾年在軍隊中頗有聲望是不錯,但他此次初回京城,還沒有在兵部掛職。

弋陽是平民出身,如今也未說親,在這偌大的京城之中,既無家族支援,也無姻親相聯,最大的能耐,應該也就是在兵部有些人脈關係了。

至於掌管刑罰典獄的刑部,弋陽與其應該確實沒有什麼瓜葛。

只是身為帝王,他怎能不防?

多少改朝換代的教訓在眼前,哪一個又不是從細枝末節發展起來的?

所以王啟文方才的一番辯駁落在海裕宗的耳朵裡沒有多少反感,反倒是落在雲建的耳朵裡惹得他不舒坦了。

不會讓弋陽大將軍去做這種事情?

所以就讓徐大人,讓他,來做這種事情了?

雲建心想,要不是他前幾年與徐大人有幾分官場交情,又受過徐大人一次人情,他才不想把自己搭在裡頭,蹚這趟渾水。

不過話又說回來,禍福相依,幫了王啟文、柳如眉去探監,他也意外除掉了趙侍郎,想來也算是寬慰了。

海裕宗剛才發火本就是做戲,見王啟文沒有上鉤,抑或是真相本來就不是他所猜忌的那樣,漸漸地倒也散了火氣,優雅高貴地又坐回了椅子上。

問道:“那你來跟朕說說,你與朕的弋陽大將軍,是個什麼關係?聽說你倆還挺要好的,弋陽還當街給你撐腰了?”

之前的問話還好回答,許是王啟文早就做了橫著出宮門的心理準備,等真正見到皇帝的時候,反而答得流暢,心境也算平和。

可是,這海裕宗居然話鋒一轉問到了她與弋陽的關係!

她與弋陽的關係,這個可不好答了啊,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王啟文幾次想到,都恨不得能忘了那個夜晚。

再一想到弋陽最後傷心決絕而去的背影,王啟文就腦殼兒生疼。

王啟文不說話,海裕宗也不催他,只是拿眼睛盯著他,想從王啟文的表情上看出什麼端倪。

御書房的氣氛忽然一下沉過一下。

王啟文自己回想得越多,心裡就越亂糟糟的,早就沒了剛才的沉穩。

最後想著再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乾脆心一橫,咬牙說道:“我跟弋陽玩崩了。”

“什麼?”海裕宗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反問了一句。

海裕宗這麼一反問,王啟文也反應過來,自己在御前失了態,於是趕忙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話,草民與弋陽大將軍失了和。”

“失和?”海裕宗更不解了。

密探查回來的訊息不是說弋陽與這王啟文從小就是極好的兄弟嗎?好到能同穿一條褲子的那種。

“嗯,就是……前幾天的事情。”

王啟文不敢輕易暴露弋陽夜訪同福客棧的事情,只好把時間往前面推。

“詳細說說。”海裕宗總算聽明白了一點,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要求王啟文細說原因。

王啟文聞言,緊緊咬著後牙槽,不知如何開口,心裡瞬間對海裕宗英明神武、高高在上的帝王形象就降了三分——這種八卦事情他一個皇帝還打聽?

不過秉公來說,也不能怪海裕宗八卦,皇帝再是能深謀遠慮,也考慮不到自己驍勇善戰的大將軍會……

這種事情海裕宗想不到,王啟文更是難以開口。反正不能說出弋陽夜訪同福客棧的事情,王啟文乾脆在兩人鬧掰的理由上也胡編亂造起來:

“皇上有所不知,草民前段時間受驚摔過一次。當時摔下了臺階,腦袋好巧不巧就磕在一塊石頭上,當場就流了很多血。”

海裕宗聽得一驚,但是神情倒是變得津津有味起來,比起之前的嚴肅,此刻還真帶了點聽故事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