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階私立醫院。

黎洛晚再次醒來,望著潔白的天花板,愣了幾秒,呆滯的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她穿著棉拖,迫不及待走出去,剛走兩步,她就看到站在走廊盡頭抽菸的蘇睿晗。

他背影依舊英俊挺拔,身上換了件白襯衣,頭髮有些凌亂,手臂上包紮了厚厚的紗布,他受傷了嗎?

黎洛晚心裡咯噔一下,感覺到身後有人,男人轉過身,眸光裡閃過一抹沉痛,幾乎想也沒想,就大步走過去,將她緊緊扣在懷中。

“醒了?”

這是從山上回來後,蘇睿晗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他聲音沙啞,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眼神黯淡無光,黎洛晚只是看著他,怔怔地,沒有說話。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找醫生過來?”他深呼吸著,沉沉的問道。

黎洛晚搖了搖頭,雙手抵在他的胸口處,“景承呢……”

“先別說話,讓我抱抱你。”

抱著你,就好像景承還在懷裡。

蘇睿晗後悔極了,當初動不動拎著小傢伙惡言相向,很少抱他,讓他撒嬌。

黎洛晚沒問完的話,被他打斷,她目光開始渙散,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聽著槍聲,爆炸聲,她還抱著僥倖的心裡,覺得孩子可以活著救出來,但現在醒來,她忘記現實是有多殘酷。

黎洛晚在他懷裡,整個人就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睿晗緊緊摟住她的腰,心底的痛,麻痺得讓他忘記了手臂上傷口撕裂的痛,“洛晚。”

他溫柔的在她耳邊喚她,那麼不真實,但她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睜著眼睛,未語淚先流:“景承人呢,他怎麼了,你說話啊……”

蘇睿晗微微鬆開她,與她四目相對著,指腹輕柔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繩子被打斷了,他墜崖生死未卜,還在搜救中。”

“你騙人!你說過會平安帶他回來的,好端端的怎麼會墜崖,怎麼會死呢?”

男人沒有說話,目光沉痛的看著她。

“你說啊——”

“黎浩遠已經緝拿歸案了,案子很快會水落石出。”他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事實:“剛才警方來電話,他已經招供了。”

黎洛晚雙手用力揪著頭髮,幾乎要發瘋:“又是他!除了一不小心投胎在黎家,我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不顧及親情,他怎麼對一個四歲的小孩子,下的去手?”

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涼,卷席而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湮沒。

“景承掉落懸崖後,炸彈爆破了。”

蘇睿晗半摟半抱著她,將她帶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看著她滿頭青絲覆蓋下來,在他指尖掃過,他一抬頭,就對上了她無焦距的雙眼。

她的雙手冰涼,整個人如同丟了七魂六魄,“老婆……”

他有些不安,想這樣叫叫她,溫暖她。

黎浩遠說的那些話,還猶在耳邊。

或許以後像這樣的機會,叫一次,便少一次。

過了良久,黎洛晚地眼神才聚焦,哀傷的望著他,冰冷的手心撫摸著他憔悴的臉頰:“蘇睿晗,我不怪你,也不怨你,真的,你不需要自責,也不需要懺悔,以後,你一定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