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喬往四周看了一眼,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唯獨幾個膽子大的年輕公子們還在坐著看,看他們的表情,似乎一會兒還打算跟著去後山湊個熱鬧。
吉時剛到,伴隨著一句幽幽的“吉時到,起轎——”,小廝們一左一右的抬起棺木,跟在紙片人抬著的那抬花轎的後面,沉默的開始上路了。
棺木上坐著的那名少年,已經是白眼頻頻翻著,正在暈過去的邊緣上瘋狂的試探。
招魂幡,引魄鈴,在配上幽幽渺渺好似勾魂一樣的二胡,雲喬當場就能背出來一首悽悽慘慘慼戚。
一行人宛如從地底裡鑽出來的陰-兵-鬼-將一樣,就這樣幽幽寂寂的,且浩浩蕩蕩的出了侍郎府正門,踏上前往後山的路。
後山其實也不叫後山,只是因為坐落在帝京的後面,便被叫做後山了。
它也有正兒八經的名字,叫尋脈山,聽說地理位置極好,藏著龍脈,本來這塊地兒是給少年天子慶安小皇帝留的,用來建皇陵。
哪知這小皇帝不走尋常路,非說自己是什麼大神仙轉世託生的,死的時候定會飄飄乎飛昇天界,不需要陵墓這種玩意兒,於是他大手一揮,將尋脈山充了公,留給了百姓做墳頭。
但由於這邊的風水實在是太好了,連達官貴人也削尖了腦袋往這兒擠,久而久之,這裡墳頭壓著墳頭,墓碑擠著墓碑,像疊羅漢似的一層一層全是屍骨。
頭頂的頭頂的幾片烏雲散去,天邊一輪明月高懸,照的四下清明。
“嘎——”
“嘎——嘎——”
三兩隻烏鴉撲扇著翅膀,落在掉了色的墓碑上,發出了淒厲尖銳的嘶喊聲,在寂靜的午夜裡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問安城內有宵禁,眼下這個時辰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只有打更的更夫偶爾一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雲喬緊挨著蘇慕,一邊跟在隊伍的尾端走著,一邊小聲的問他一句:“好歹也是大喜之日,新郎官這要成親了,我怎麼看著他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蘇慕順著她的視線,往前方高高癱倒在棺木上,就差口吐白沫的少年身上瞥一眼,揚眉道:“你確定他只是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雲喬再次仔細的看了看,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話:“好吧,我覺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成親,反而像是在入墳。”
蘇慕點頭道:“雖然不是入墳,不過也差不多了。”
雲喬覺得這場親事從頭到位都充斥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詭異,而且簡直荒唐至極,她死活也想不明白,誰家成親需要新郎官坐在棺木上抬著過去的。
按習俗來說,不是應該騎著高頭大馬麼?
“差不多了?王爺,你這話怎麼講?”雲喬又朝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
蘇慕非常配合著她的音調,低聲解釋道:“坐棺木上的那個,是孫家庶出的孩子,母親是出身青樓的歌姬,所以不受寵,就被推出來沖喜了,估計衝完喜,過不了幾個月,也該入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