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山書院地處京郊。

此時天色尚早,溫念枝與陸沅乘著馬車出城。

三月春寒料峭,卻掩不住京郊熱鬧的市井煙火氣。

如今民間氣氛火熱,邊關再度打了勝仗,靖北王大軍不日便班師回朝。

聽聞此番不僅奪下臨延關七座重鎮,還重挫了北夷最善戰的濟博爾部族,打得北夷諸部上書求和。

此等功績,上至朝廷要員,下至販夫走卒,皆與有榮焉。

駕車的陸家老僕談及此訊息,言語間頗有唏噓:“若是靖北王早些時日拿下臨延關,說不定咱家大公子就能免於戰死……”

陸崢乃重孜鎮守城將士,朝廷邸報上書陸崢這一支守軍正是死在濟博爾部族之手,此戰苦戰十餘天,最終慘遭屠城。

濟博爾部族嗜殺成性,別說是守城將士,連婦孺幼小皆無一倖免。

若如老僕所言,靖北王早一個月拿下臨延關,陸崢等人必能逃脫如此慘烈的結局。

可惜,世事難料。

“吳叔別這麼說。”

陸崢的離世對陸沅是個天大的打擊,但她並不願遷責他人:“戰場生死難料,與靖北王何干?可恨的是犯下罪孽的濟博爾蠻夷!”

“況且靖北王立下不世之功,換得邊關幾十年安寧,無形之中救下多少人的性命?不應再遭受埋怨。”陸沅的語氣有些悲涼。

“是是是,三小姐說得是。”吳叔也不敢埋怨靖北王,那可是尊貨真價實的殺神!

蓋因現下靖北王風頭正盛,沒人敢提及他坑殺俘虜、以人頭築京觀等可怖往事。

真論起來,滿京城誰不怵他?!

聽著陸沅的話,溫念枝臉上神情複雜。

是啊,造化弄人。

新婚夜陸崢掀開蓋頭時望向她的那雙燦爛桃花眼猶在眼前,她還記得陸崢讓她別擔心,說去去就回。

結果軍令緊急,陸崢再也未歸,直至生死兩隔。

而夫君屍骨未寒,孃家便想讓她委身別的男人。

偏偏這個人還是靖北王……

溫念枝側過臉去,眼中閃過一絲憤懣。

馬車外,吳叔也察覺到兩人心緒沉沉,不由懊惱,自已真是管不住嘴,哪壺不開提哪壺!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主動談起陸呈:“今日二公子可有口福了,為這茉莉綠豆糕,咱沅姐兒可是忙活了一早上!”

故作誇張的語氣叫氣氛輕鬆許多。

陸沅解釋道:“我刻意多做了些,屆時也好分些給二哥哥的同窗。”

陸崢去世後,家中只剩陸呈一個兄長,陸沅對他愈發上心。

聽著陸沅與吳叔扯起了家常,溫念枝悲傷漸漸褪去,馬車穿過蜿蜒的山道,終於行至書院門口。

今日逢旬假,書院學子大多呼朋引伴下山玩樂或是被僕從接回家去,像陸呈這般待在書院人不多。

接到門房通傳時,陸呈正將一筆硃砂落在觀音圖眉心。

“好好好!寶相莊嚴,惟妙惟肖!陸觀渡你小子深藏不露呀!”

一名身著彩藍色織錦袍的男子捧著觀音圖愛不釋手,瞧那感激涕零的表情,幾乎恨不得當場親陸呈一口。

“錢公子稍等,此畫尚有不足之處。”

陸呈攔住欣喜若狂的錢翰池,將畫重新鋪在書案上。

錢翰池似有不解:“不足之處?可我瞧著這幅與我祖母佛堂裡的那幅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呀?”

正疑惑著,只見陸呈拿起筆,沾足了黑墨,倏地往畫上一甩!

一筆凌厲的墨跡霎時如刀匕般劈在觀音圖上!

錢翰池愣了足足三秒,隨後爆發出一陣尖銳驚呼:

“陸呈你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