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梁邴頭戴紫玉冠冕,一身暗紫吉字紋錦袍,腰間繫著赤色蛛紋金縷帶,端是個風流倜儻的模樣。

若忽略他那陰鷙滲人的目光,梁邴這副好皮囊亦能騙過京中不少女子。

但顯然,他不是個善茬。

敢在京中權貴聚集過半的宴會上暗度陳倉,幽會美人,如此膽大妄為,只有梁邴這種自負又瘋狂之人做得出來。

他行至門口,見門半開著,便揮手屏退下人。

推門而入,屋內燭火幽暗,彷彿另一方世界。

梁邴踏進門,藉著月色,目光落在正前方的圓桌前,緋色衣裙的女子正驚慌的看著他,小兔似的雙眼在燭火映襯下,如此惶然無助。

只此一眼,便勾起了他心中興味。

趙階藏在幔帳之後,臉上神情似燈火幽暗。

他注意到了梁邴推門而入的聲音,窗外夜風撩動著幔帳,發出沙沙的聲音,在這一片靜謐中,他聽見溫念枝顫抖著聲音,對梁邴道:

“妾身給梁王世子請安。”

梁邴望著面前盈盈伏身的女子,唇邊露出被取悅的滿意:

“溫姑娘何必多禮,從世子妃那邊論起來,我還得喚你一聲五妹妹。”

梁邴俯身湊近,鼻尖聞到溫念枝身上特有的淡淡幽香,兀地一笑:“五妹妹,你說……是嗎?”

女子嬌怯的身子在梁邴的目光下開始顫抖。

溫念枝此時真正地慌了起來。

這位梁王世子給她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這種危險與趙階給她的感覺不同。

趙階是那種你猜不透這個男人心底在想些什麼,似乎心湖幽深不可窺伺,有一種讓人不敢冒犯的壓迫感。

而梁邴是一種膽大妄為的危險感,眼前男人毫不掩飾他心底對周遭的蔑視,目中無人的狂妄在他身上卻顯得如此融洽。

他越過溫念枝,走到桌前,卻並未入座。

反而繞著房間踱步,目光寸寸掃量這房間內的佈置,每走一步,都似一柄重錘錘在溫念枝心頭。

她目光緊緊隨著梁邴,眼底藏著恐懼。

不能讓他發現趙階!

溫念枝倏地站起身,走到梁邴身前,手輕輕搭在梁邴的腕間:“世子殿下,菜都涼了。”

梁邴目光凝在手腕,隨後勾起一抹笑:“五妹妹心急了?”

他沒有錯過女子眼底的恐懼,但他喜歡女子壓下恐懼來討好自已的模樣。

尤其是眼前這般膽小如兔的閨閣庶女,被養得嬌怯柔弱,明明十分畏懼自已,還要紅著眼眶,顫抖著身軀朝他逢迎獻媚。

瞧,美人搭在他手腕上的柔荑都在顫。

梁邴反手抓住溫念枝的手,強勢得不容她掙脫。

“啊!”

溫念枝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卻被梁邴毫不留情地拽到桌前,慌亂之間她瞥向幔帳方向,見內裡毫無動靜,她表情一怔,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悲。

生理性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踉蹌著身子站起身,努力與梁邴拉開距離。

她心裡明明知道,此刻趙階最好的選擇就是藏好自已不出聲。趙階只是一個剛登科尚未入仕的探花郎,而梁邴是世襲罔替大權在握的世子,若是觸怒梁邴,趙階恐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眼見自已受人欺凌,幔帳後的人影卻毫無反應,溫念枝眼神莫名有些黯淡。

趙階確實就站在幔帳後,親眼看著梁邴粗暴地將溫念枝拽到桌前。

月色下,他透過幔帳間隙, 望見溫念枝的長髮在拉扯中掙脫釵環的束縛,陡然散開。

彷彿清媚動人的絕世舞姬,在月色下綻開她最美的裙裳。

毫無疑問,溫念枝的美是直穿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