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沉默。

感受到她的沉默,趙階不由側目。

他記得,溫念枝提出變賣嫁妝,是在她落水之後。

那時她面色貪婪,喜上眉梢,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致富之法,叫嚷著商業藍海,愚昧古人之類的話,淺薄虛浮的模樣叫人印象深刻。

那是他首次在溫念枝臉上,看到如此違和的表情。

此後這般小人得志的神態時常出現,並伴隨著一些荒唐古怪的餿主意,鬧得整個家雞犬不寧。

直到趙階忍無可忍,出手弄死了她。

這會溫念枝卻忽然乖覺起來,侷促不安的舉止讓他倍感奇怪。

“你果真不知肥皂為何物?”

趙階不再掩飾,語氣帶著壓迫。

溫念枝彷彿看到了她那官居五品的父親,不,趙階的氣勢比她父親還要強。

她下意識後撤兩步,腰抵在桌子邊沿,臉色微白,似園子裡那快被折斷的花株:

“不,不知,二弟可否明示?”

聽出她聲音裡的惶恐脆弱,趙階心頭怪異感更重。

前世溫念枝何曾露出這等怯弱姿態?

莫非是她的新把戲?

趙階冷嗤一聲,沒什麼耐心去琢磨女子的心思。

他坐回棋盤前,順著溫念枝道:“是嗎?那嫂嫂這次準備做些什麼營生?”

溫念枝心咚咚直跳,半晌都冷靜不下來。

她語氣帶著驚懼,勉強答道:“是藥材生意。”

·

翌日清晨。

趙階也出來與趙沅和溫念枝一起用早飯。

飯畢,夏嬸正在收拾碗筷,夏叔在院子裡灑掃。溫念枝便趁著空檔將藥材生意的事情告訴了趙沅。

趙沅垂著頭,有些茫然:“嫂嫂的嫁妝,嫂嫂自行拿主意便是。”

溫念枝淺笑著拍拍趙沅:“咱們如今是一家人,理應相互扶持,商量著來。”

“可是花用嫂嫂的嫁妝本就不該……二哥哥呢?這個家該二哥哥擔起來。”

小孩子總會說出一些不顧場合的大實話來。

果然,趙階的表情一僵。

趙沅愣是沒意識到不對,自顧自道:“大哥哥說,只有沒本事的軟腳男人才會花女人的錢,這種男人連宮裡的宦官都不如,最叫人瞧不上……”

“趙沅!”

趙階眉心篤篤直跳:“女子以嫻靜知禮為善,張口閉口男人,誰教你的?”

“是大哥哥……”

捱罵了,趙沅有些委屈。

這回答卻讓趙階心頭更堵。

他那大哥確實能教出這種話來。

“好啦,沅沅!”溫念枝趕緊出來打圓場:

“你二哥哥正病著,昏睡了十幾天才醒,如今正是需要調養的時候。再說,嫂嫂做這些也不止為了這個家,更為了自已也能過得舒坦些。”

為避免趙沅火上澆油,說完,她趕緊拉著小姑娘離開。

廳內只剩趙階一人。

他面色微沉,眼中翻湧著晦澀難懂的風暴。

前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趙相,如今得由一介女子養著?

呵,可笑。

趙階沉著臉,喚來院子裡灑掃的夏叔:

“夏叔,你去幫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