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淡淡風,溶溶月。

那個氣質溫和的青衫男子笑著自稱姓陳。

好像整座國師府的輪廓都跟著柔和起來。

扎丸子髮髻的年輕女子說是她的師父。

容魚沒說什麼,徑直進了大門,好像直接將他們晾在大門口。

自認早已煉就一雙火眼金睛的老人,便愈發篤定,這位姓陳的儒雅男子,是國師府的門房。

此人定然是那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手,才有資格在此看守國師府的大門,說得通。

之後那個姓陳的門房,便帶著他們進了大門,繞過一座漂亮至極的琉璃照壁,又進了一座大門,又繞過一座影壁,這才進了國師府的一進院落,有棵梧桐樹,月光透過枝葉灑落在院子,像是一地的碎銀子。他們沒有繼續去往二進院,而是轉入左手邊的一道門,一處別有天地的靜謐花園,小橋流水,點綴以雅緻的亭臺樓閣,荷葉亭亭的水池裡邊,偶爾有游魚擺尾擊水的動靜。

一路上,都是東拉西扯十分隨意的閒聊,比如他問那些少年為何會說讀書沒有用,仔細說說看,比如他就覺得讀書是有用的,越不是讀書種子,越不是富貴出身,越覺得讀書是一條出路,只說國師府這邊接近半數的官員,就是來自地方州縣的貧寒弟子,只有一半是少年神童,其餘半數,他們剛唸書那會兒,都覺得將來能夠考個秀才、舉人就算光耀門楣。

他們聊了好一會兒,老成持重的魚把頭洪濤,一直在察言觀色,老人都將說話的機會留給了少年們。

國師府果然藏龍臥虎,只說一個門房,便能如此健談,神思敏捷,當個縣令,綽綽有餘。

老人終於忍不住問道:“陳大人,敢問國師何時召見我們?”

三位少年也是回過神,是啊,國師人呢?

陳平安望向那個矮小少年,笑問道:“馬步海,聽說你想學拳,將來是要開武館、鏢局的,找不找得著師父?暫時沒有合適人選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個練家子,跟他拜師學藝,將來出師了再談前程。”

洪濤心中瞭然,是也是也,宰相門房三品官,若是此人願意舉薦,步海這小子跟誰拜師都不成問題吧。

馬步海試探性說道:“我想要與那鄭錢鄭宗師拜師,成嗎?”

陳平安忍俊不禁,板著臉說道:“她可是武評四大宗師之一,你確定我幫忙說話,就能成?”

裴錢

馬步海悻悻然,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幫我與那四海武館遞個話,我和丁皓與那位魏館主拜師好了,江湖傳聞,他在陪都洛京那邊,曾經與鄭宗師切磋過,有香火情,以後說不定我也能沾光,提前見著鄭宗師。”

洪濤卻是有如神助,小心翼翼問道:“都說趕日不如撞日,何必捨近求遠,不如步海就與陳大人拜師好了。陳大人,意下如何?不說親傳,收步海為不記名弟子也行啊,就當是江湖相逢即是緣,順便抬一手?”

陳平安擺擺手,笑呵呵道:“不湊巧,我已經有了關門弟子,何況馬步海學武的資質差了點,還沒有好到讓我破例的地步。”

洪濤啞然,真夠不客氣的。不愧是國師府混飯吃的,就一個字,傲。

馬步海非但不惱,反而欣賞這傢伙的說話直爽,江湖人嘛,說話不要學官場彎來繞去。

他抱拳道:“那我和丁皓、胡進,咱們仨就跟魏館主投師了。”

他們兄弟三個,這輩子總要共患難同富貴。至於洪把頭,他們仨幫忙養老就是了。

陳平安點點頭,轉頭笑望向自己的開山大弟子,“怎麼說?江湖偶遇,萍水相逢,抬一手?”

裴錢無奈道:“我明天就帶他們去找魏歷。”

陳平安忍住笑,說道:“要是實在不願意,就讓郭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