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住在破廟裡靠乞討為生。其實她也不想乞討,只是她從來都是衣不蔽體,看起來又瘦又小,沒有什麼生計願意要她。她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不要被餓死。直到那天大雨滂沱,滿身是血的先生衝進了破廟。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先生衝進來的時候電閃雷鳴,好像把天空都撕裂了,遠處的閃電好像一條吞噬一切的金龍。先生的身影看起來有一點駭人,然而她還來不及害怕,先生就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穿的鎧甲蜿蜒而下,在破廟的門口積了小小的一灘。就在夕拾幾乎以為先生已經死了的時候,她發現先生握劍的手輕輕的動了一下。

夕拾雖然是一個乞兒,卻從來不曾搶劫盜竊。也許是因為從懂事起,她就在行乞;也許是天性使然,她從來沒有動過不好的念頭。所以當時她只是手足無措的在先生的身邊升起了一團篝火,又盡力把自已的僅有的被子扯成布條,笨拙的給先生包紮了傷口。她不喜歡看到有人死去,這會讓她覺得莫名的傷感。

等到第二天清晨,蒼顏醒來,發現自已被裹的像是荼蘼第一次做的粽子。而身邊多了一個似乎是因為太累而沉沉睡去的小女孩。

而等夕拾醒來的時候,蒼顏已經換了一身月白的衫子,默然的佇立在窗前。血跡和鎧甲通通不見,若不是破廟裡飄蕩著似有還無的血腥氣,夕拾險些以為自已只是做了一個夢。

蒼顏給夕拾買了衣服,又請她去當地最好的酒樓吃了一頓飯。蒼顏本想就此別過,可是看到夕拾眼中不捨的表情,不知怎得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可願拜我為師。”夕拾忙不迭的跪在蒼顏腳下,俏生生的喊道,“弟子拜見先生。”

沒多久他們就去了梅坊,夕拾竟然都還沒來及的問她家先生的來歷。

蒼顏揉了揉夕拾得雙丫髻,笑到,“先生是戰神喲。”

夕拾嫌棄的推開了先生的手,一臉不信的反駁道,“戰神怎麼可能傷的那麼重。我第一次見到先生的時候先生都暈倒了,先生莫要騙我了。再說了……”夕拾說著說著就低下了頭,“哪裡有什麼神嘛?有神也不會讓我這樣平凡的人遇到的。”

蒼顏又伸過手去揉了揉夕拾的頭頂,直到把小弟子的髮髻揉亂,才溫和的問,“那你說先生是什麼人?”

夕拾認真的想了想,似乎在考慮自已可能遇到的最厲害的是什麼人,然後堅定不移的說。“先生大概是一個很厲害的道士吧,不然怎麼會認識鳳凰呢。”

蒼顏爽朗的笑了一下,“夕拾說是就是吧。”說罷就牽著夕拾得驢子加快的步伐。

夕拾在驢子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有點沒好氣的嗔道,“先生。”

長安城,遊人如織,車水馬龍。

這座巍峨的帝都承載著帝國的輝煌,端的是歌舞昇平,註定是一個日日笙歌的溫柔鄉。每到夜晚,平康坊都是通宵達旦,鼓樂不停。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平康坊盡頭的豔芳樓。

不過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未見雕樑畫棟,也未見金碧輝煌,彷彿是哪個小吏家的小姐閨樓誤入於此。名字也是極俗氣的,就像是哪個不入流的姬人所居。

豔芳對於樂姬真真像極了翠花對於村姑。然而這豔芳樓裡住的卻是平康坊傳奇般十年不改的花魁娘子——豔紫荊。每一個人經過豔芳樓下都會止不住的想,在這樣紙醉金迷的銷金窟,十年不改的魁首該是多麼的明豔無邊。

一隻手毫無預兆的推開了臨街的窗,皓腕凝霜,膚若凝脂。一條玉臂突然探了出來,輕巧的摘下了美人樹梢的美人花。一個眉目明豔,顧盼生輝的女子就這樣突忽的出現在了窗前。茜色的儒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墨綠的披帛隨風飄蕩,好像一朵彩色的雲。

這般張揚的色彩若是穿在尋常女子身上定然讓人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