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鍋裡的紅豆花越開越盛時,整座忘川開始下起血雨。
那雨滴落在銅鍋邊緣,發出"嗤嗤"的灼燒聲。牛頭捂著被燙出窟窿的耳朵,指著鍋裡怪叫:"孟婆大人!花瓣在吃亡魂的眼淚!"
確實如此。每一片赤色花瓣都生著細密的齒,正咀嚼著從七十二根絲線上滑落的魂淚。阿香的白髮剛掃過湯麵,髮梢立刻捲曲焦黑——她鬢角的並蒂花右瓣突然"啪"地裂開,硃砂汁液在案几上淌成觸目驚心的血字:【主料不足,請添孟婆淚三錢】。
"姑娘別信!"阿香猛地拽住我的手腕,"那紅豆裡藏著司酒仙君的..."
"咔嚓——"
銅鍋突然傾斜,滾燙的湯底潑向半空,竟凝成七十二根赤色傀儡線。每根線末端都拴著個掙扎的亡魂,他們的腳踝被線勒得血肉模糊,眼淚剛溢位眼眶就被花瓣凌空截住。最瘮人的是第九根線上吊著的書生——那分明是七十年前被我親手送入輪迴的薄情郎,此刻他大張的嘴裡正不斷嘔出黑血,血珠裡裹著細小的蠱蟲。
白藏一劍斬向絲線,劍氣卻在觸及赤線的瞬間反彈回來。"鐺"地一聲震響,他虎口崩裂,護心鎖殘片"咔咔"裂開三道紋——鎖芯裡突然浮出司酒仙君的字跡:【醉骨為柴,哀淚作引,此鍋需以神血溫之】。
"好個醉骨哀..."我咬破舌尖,銀血順著唇角落入鍋中,"司酒,你連死了都要算計我!"
血珠觸及湯麵的剎那,整座孟婆莊劇烈震顫。灶臺"轟"地裂開七道縫隙,每道裂縫裡都爬出森森白骨——那是司酒仙君拆了自己的仙骨,一根根埋在幽冥各處。此刻白骨如活物般相互咬合,轉瞬間壘成九尺高的骨灶。灶眼裡跳動的火焰泛著詭異的青金色,火芯裡竟然浮著滄溟的臉!
"師姐..."少年傀儡師的虛影從火焰中鑽出,手中捏著半截褪色的紅線,"師父說...這火候還差一味..."他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漆黑的窟窿——本該是傀儡核心的位置,此刻填著塊剔透的冰晶,晶中凍著司酒仙君最後一縷清醒魂。
阿香的白髮突然暴長,髮絲如銀蛇般絞住滄溟的脖頸:"小崽子!把你師父的髒心爛肺掏乾淨!"
"晚了。"滄溟輕笑,指尖輕彈冰晶。
"咔——"
冰晶裂開的聲響,像是誰踩斷了忘川河面的薄冰。
整條忘川突然倒流,河水裹挾著無數亡魂沖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水鏡。鏡中映出七百年前的崑崙禁地——司酒仙君醉臥在冰棺旁,長生箸正從自己肋骨間夾出銀白的髓。
"師妹怕苦..."他將髓液滴入合巹杯,又割腕放了半杯血,"得加點甜..."
最駭人的是畫面角落——我當年剪斷的那截紅線,竟被他編成了傀儡線的芯!紅線每扭動一次,鏡中就會出現新的場景:
- **誅仙台雪夜**:司酒跪在雪地裡,將我的笑淚混著噬魂蠱吞入腹中
- **往生客棧**:他剜出左眼煉成硃砂淚,一滴封入滄溟眉心,一滴藏進我的銀鐲
- **三界盅終宴**:散魂前,他把自己的仙骨拆成三百六十段,埋在忘川各處
白藏突然悶哼跪地。他心口的護心鎖鏈"嘩啦啦"自行解開——那些我以為的玄鐵鏈,竟是司酒用噬魂蠱絲擰成的!此刻鏈條如活蛇般遊向骨灶,在灶臺上拼出完整的北斗陣圖。陣眼處浮起盞青銅酒爵,爵底粘著片護心鎖殘甲,甲上刻著:【飲此杯者,承吾痴劫】。
"阿孟..."白藏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燙得驚人,"這局...我們被涮了..."
話音未落,九百亡魂齊聲尖嘯。他們的身軀在赤線上融化,凝成腥臭的血雨潑向銅鍋。湯汁瞬間沸騰到極致,鍋沿七處北斗缺口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