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溟的殘魂散入冰河那夜,忘川下游漂來九百根合歡木。

木頭上刻滿噬魂咒,每道咒痕都滲著司酒仙君的血。牛頭掄起鴛鴦枕要砸,卻被木紋裡竄出的鬼火燎焦了眉毛:"孟婆大人!這木頭會咬人!"

我並指撫過木紋,指腹被咒文刺出血珠。血珠墜地的剎那,三界盅的匾額突然滲出黑霧,霧中浮出座白骨壘成的灶臺——灶眼裡燃的不是火,而是白藏當年被煉化的半縷魂!

"師姐,添柴了。"

滄溟的聲音從霧中傳來,他赤足踩著一串蠱王頭骨,手中握著把白骨火鉗。鉗尖挑著的不是炭,而是阿香凋落的往生花瓣。花瓣觸及魂焰的瞬間,整座忘川河泛起酒香,混著血肉焦糊的怪味。

阿香的青絲突然纏住火鉗,髮梢燃起金焰:"小崽子!你師父沒教過你,偷花要捱揍?"

滄溟輕笑一聲震碎青絲,袖中飛出七十二隻血烏鴉。鴉群銜著護心鎖殘片衝向我,卻在觸及血玉鐲時化作灰燼——鐲身北斗紋映出他鎖骨處的烙印,竟與白藏心口傷疤分毫不差!

"好師姐。"滄溟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銀焰,"你猜這火芯裡...燉著誰的痴念?"

焰光暴漲間,灶臺上浮出九口黑陶甕。甕中湯汁沸騰,每翻一個浪頭就浮出段記憶殘片——

- 司酒仙君跪在崑崙山巔,用我的銀髮編成拜師繩

- 白藏將護心鎖浸入忘川時,鎖眼鑽出只赤瞳蠱王

- 最痛的是滄溟誕生那夜,司酒剜出自己半顆心捏成傀儡

"師父說,三界盅要燉足九百日。"滄溟舀起一勺銀焰澆在甕沿,"這第一味料,得用師姐的悔淚。"

白藏突然斬碎陶甕,甕中湯汁潑向冰面。湯汁凝成面水鏡,鏡中映出駭人真相——滄溟的魂魄竟裹著司酒仙君的情絲,而那情絲另一端,纏在我腕間血玉鐲上!

阿香扯斷一縷青絲擲向水鏡,髮絲觸及鏡面時忽地燃起金焰:"姑娘,鏡底有字!"

焦黑的鏡框上,浮出司酒仙君潦草的遺筆:【以情為柴,焚心作宴,換你一世不掀桌】。

"痴人說夢!"我引銀血畫符,符紋化作火鳳撲向滄溟,"這桌,我掀定了!"

滄溟不躲不避,任由火鳳穿透胸膛。他心口銀焰驟熄,露出裡頭跳動的蠱王卵:"師姐啊...你掀的從來不是桌..."卵殼應聲而裂,鑽出的竟是司酒仙君封存的最後一縷醉意!

醉意凝成滴琥珀色的酒,墜入忘川的剎那,九百根合歡木齊齊爆裂。木屑凝成把白骨椅,椅上搭著件繡滿噬魂紋的嫁衣——那紋路走向,竟與白藏護心鎖的裂痕一模一樣!

牛頭突然掄起鎏金馬桶砸向嫁衣:"孟婆大人!馬桶裡煮著解酒湯!"

糞水潑灑處,嫁衣化作黑煙消散。白藏劍尖挑住一縷殘煙,煙中浮出卦象——【大凶,忌姻緣,宜焚心】。

阿香拾起塊碎木,木紋裡嵌著片護心鎖殘甲:"姑娘,這上頭刻著師父的手札..."

殘甲映出往生花謝那日,司酒仙君醉臥三界盅前,將我的生辰八字刻入自己脊骨:"師妹總笑我輸不起...卻不知我畢生最成功的賭局,是讓她永遠記恨我..."

忘川盡頭傳來龍舟號子,扎紙匠的剪子聲刺破濃霧。新漂來的赤色畫舫上,九百紙人正在縫製嫁衣——針腳用的是白藏的發,線頭拴著我的銀鐲。

"師姐,聘禮齊了。"滄溟的殘魂在霧中輕笑,"三日後子時,盅開宴啟——"

他消散前彈來顆白玉骰,骰面"痴"字裂開,露出裡頭蜷縮的蠱王幼蟲。幼蟲額間一點硃砂紅得妖異,與司酒仙君鬢角的血痣如出一轍。

阿香將往生花別回鬢角,指尖燃起金焰:"姑娘,這次掀桌,我要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