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花寒（2） (第1/1頁)

宇軒尋了一天的家人無果，清秀的臉上滿是焦急和疲憊。他孤單的在無人的衙門口外走來走去，伸長脖子等著月娥，看到她遠遠的來了，急忙奔上前去，抓住她的衣袖，流下淚來。

“哥兒，別哭，這麼大的固鎮城，阿姑和小娘隨便找個地方歇腳，也不易找到。”月婉安慰著，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姐姐，你可不要走丟了。”

“姐姐不會走丟，到哪裡都帶著你，可好？”哥兒點點頭，終於好受一點。逃難到固鎮城，與親人離散，是多麼的惶惶不安，幸好有月娥在身邊，才沒那麼失落。

他倆走進巷子裡，尋一處屋簷坐下，天色已暗下來，巷子裡到處關門閉戶，有家小飯館也早已打烊了，黑燈瞎火的，偶爾一兩聲幼兒的啼哭打破這黑夜的冷寂。月娥將剩下的半塊饅頭塞給哥兒，走了一天路太累，她靠著哥兒縮成一團就睡著了。春寒料峭，夜裡的風刺骨地寒，哥兒將她抱進懷裡，胸口貼著她，給她取暖，兩人露宿街頭。

天將破曉，小飯館開門了，昏暗的油燈光照在熱氣騰騰的蒸籠上，整個鋪子也暖和起來。店家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正在忙碌地蒸包子饅頭。

月娥和哥兒聞著肉包子的香氣進了鋪子，兩人喝了兩碗熱粥，吃了一籠肉包子，凍僵的手腳總算活動了。月娥叫店家煮了十幾個水煮蛋包起來，從包袱裡摸出一小塊碎銀結賬。店家見到銀子，歉意地對月娥說：“小店利薄，只有銅錢，沒銀子找補娘子。”

“無妨，剩下的就存在這裡，下次來吃可好？”

“當然好，可以吃好多天呢。”店家眉歡眼笑地應著，趕緊收好銀子。

月娥想到尋親，忙問店家：“附近可有龐家居住？”

店家看著月娥用的是銀子，不像窮人家的孩子，便道：“娘子，衙門對面的東街巷子里居住的多半是官屬和富貴人，可去那裡打探。”

月娥謝過店家，出了鋪子，迎面寒風侵肌，春寒料峭，凍殺少年。月娥和哥兒將頭縮得像鵪鶉，尋到了東街巷子裡。

路過一家庭院，月娥腦中出現似曾相識的感覺，便上前輕敲角門，裡面有位老婆子正在灑掃，她開了門看到是兩個孩子，不滿地白了月娥一眼，“敲門耍子麼？”

“嬤嬤！”月娥趕緊叉手行禮，拿出幾個水煮蛋塞進老婆子手裡，溫聲問道：“嬤嬤，這裡可是龐家？龐老爺的家？”

老婆子面色稍霽，她拿著水煮蛋，搖頭道：“這裡現在是周家，龐家老爺兩月前就將此處宅子賣給主人了。”

月娥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庭院，不禁大失所望。這一路地尋找下來，吃了那麼多苦頭，到頭來一場空忙活。老婆子見她難過的樣子有些不忍，又說道：“龐老爺走時說，遷去益州華陽，小娘子去那裡尋去。”月娥謝過婆子的相告，背轉身來將淚點輕藏，她沮喪極了。其實龐家遷家前曾派人送信給月娥的母親，只是兵荒馬亂的，她沒有收到。

風瀟瀟直下，吹得萬物生冷，月娥感到遍體生寒，心態悲涼。宇軒上前握緊她冰冷的手，牽著她走出巷子。

大街上很冷清，商鋪幾乎都關了店門，他們漫無目的地走著，偶爾看到一些縮在角落裡驚慌的難民。月娥很快就想到了遼軍要打來了，固鎮若是不保，重蹈荊州覆轍，那將是滅頂之災。她忙問哥兒，“這是哪一年？”

“太平興國四年。”

“哪朝？哪位皇帝？”

“宋太宗皇帝。”

史書記載，後漢石敬瑭奴顏婢膝地向遼國割讓了“幽雲十六州”。宋太宗年間，沒有了“幽雲十六州”這個屏障，遼軍鐵蹄直指中原，揮師南下，哀鴻遍野，生靈塗炭。

“走，去北城門！”月娥急忙拉著哥兒飛快地往北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