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濁浪淘沙,方顯真金本色;疾風勁草,更見忠臣丹心。當謝承宗父子肩負聖命巡視兩浙鹽政,面對的不僅是堆積如山的貪腐罪證,更是萬千百姓的生計所託。范仲淹曾立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的宏願,此刻的謝府父子,正以行動詮釋著這份千古擔當,在鹽政亂象中開闢出一條利民之路。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泰昌八年臘月,杭州城籠罩在凜冽寒風中,錢塘江水翻湧,潮聲如雷。鹽運司後院的書房內,炭火噼啪作響,卻驅不散滿室凝重。十五歲的謝淵立在父親謝承宗身側,看著那支硃砂筆在泛黃的鹽引竹簡上疾走,鮮紅的斷潮符如同一道道利刃,劃破積年的黑幕。

三個月前還被困在水牢的謝承宗,此刻兩鬢霜白更甚,眼神卻銳利如鷹。他重重擲下筆,竹簡在案上發出悶響:“每引私加五斤鹽,兩浙萬引便是五萬斤!這些潮商竟敢打著吳國旗號,將私鹽運往越國!” 話音未落,袖口掃落案頭的算盤,算珠噼裡啪啦滾落,恰似兩浙鹽政亂象的迴響。

謝淵鋪開新制的《鹽引清查條規》,竹簡的青木香混著硃砂氣息。他想起暗訪時所見:鹽工們骨瘦如柴,在寒風中搬運私鹽;百姓們排著長隊,用糙米換髮黑的私鹽。筆尖微頓,墨跡在竹簡上暈染開來,他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推開雕花窗,錢塘潮聲裹挾著百姓的喜悅撲面而來。被查封的鹽倉前,白花花的官鹽正化作救濟災民的米粥,熱氣蒸騰間,饑民們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謝淵眼眶發熱,轉頭看見父親凝視著沸騰的粥鍋,蒼老的面容在霧氣中忽隱忽現。

“玄楨可曾想過,為何貪官總盯著鹽鐵魚稅?” 謝承宗的聲音低沉如暮鼓,手掌按在兒子肩頭,力道沉穩。

謝淵望著父親染霜的鬢角,想起水牢裡的血書、金鑾殿上的抗爭,喉嚨發緊:“因為這些都是吳越子民的命脈。鹽可調味,亦可鑄幣;鐵能制犁,亦能造兵;魚稅輕了,百姓方能飽腹……”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親衛神色慌張:“大人!越商勾結水匪,劫走三艘官鹽船!” 謝承宗瞳孔驟縮,腰間玉佩撞在桌角發出脆響。他抓起案頭的《鹽引清查條規》,對謝淵沉聲道:“守好鹽倉,我去會會這些魑魅魍魎。”

夜幕降臨,錢塘江上戰船列陣。謝承宗立於船頭,望著對岸越商的船隊燈火如鬼火明滅。寒風捲起他的官袍,露出內襯補丁 —— 那是三年前謝淵母親親手所縫。“傳我將令,封鎖江面,違令者斬!” 他的聲音蓋過浪濤,卻在看見越商船頭豎起越國軍旗時,心中一沉。

這場對峙持續到寅時。越商仗著有越國水師撐腰,言語囂張:“謝大人,吳越聯姻,何必自斷財路?” 謝承宗冷笑,取出景帝親賜的尚方劍:“此劍可斬佞臣,亦能護國門!私鹽通敵,形同叛國!”

僵持間,謝淵帶著杭州守備軍趕來,戰船火把照亮江面。少年立於船頭,腰間配劍正是伍子胥祠堂所贈的七星劍。“父親!越國邊軍已在百里外集結,不可戀戰!” 他的聲音穿透夜色,卻在望見父親染血的衣袖時,心臟猛地抽痛。

原來白日裡,謝承宗單刀赴會,在鹽倉與水匪激戰,手臂被彎刀劃傷。此刻他卻揮揮手,示意兒子穩住陣腳:“玄楨,記住,鹽政關乎國本,一步也不能退。”

這場風波後,謝承宗父子加快了鹽政改革。他們在錢塘江口設卡嚴查,將私鹽販子的眼線一一拔除;推行新的鹽引制度,每道關卡都要加蓋特殊印鑑,防止偽造。謝淵更是親自走訪鹽場,與鹽工同吃同住,制定《鹽工撫卹條例》。

當第一份清明的鹽政報表呈給景帝時,杭州百姓自發在鹽運司門前立碑。碑文未刻一字,只畫著一枝寒梅,暗香浮動。謝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