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大吳會典?忠烈祠規制》載:"忠臣遺澤,必錄於青史,藏於家乘,其言其行,皆為後世鏡鑑。" 永熙三年秋,謝淵於故紙堆中得見父稿,殘卷裡藏辨奸之術;民工自磚模內捧出血書,斷句間顯忠良之志。當於謙的 "遺澤千年" 之句應於朝堂,且看這一場遺澤照影如何讓斷指血書對接舊稿真意,使忠魂烈骨重光於天日,在故紙堆與磚模縫中,續接兩代清吏的為民初心。

遺澤千年在,忠魂萬代傳

永熙三年十月初六,申時初刻。刑部後堂的樟木書櫃前,謝淵的指尖在 "謝承宗?元興朝疏稿" 的函套上停頓三息。泛黃的封皮上,父親的寒梅官印已褪成淺灰,卻在翻開時,帶出一陣混合著磚灰與松煙墨的氣息 —— 那是二十年前父親在工部值房的味道。

"大人,《清吏疏稿》第三卷有批註!" 書童福生的聲音帶著顫音,他捧著被蟲蛀的殘卷,頁尾 "左手改賬辨奸" 六字用硃砂圈了七圈,"這裡說 ' 左腕傷者書 ' 十' 必顫,可驗其墨色潤燥以辨真偽 '......"

謝淵的呼吸陡然一滯,父親的小楷在殘頁上洇開:"元興十三年冬,李邦彥於工部值房墜馬傷左腕,此後每逢陰雨必敷追風膏,其賬冊 ' 十' 字末筆可見藥漬青斑。" 他忽然想起三堂會訊時李邦彥賬冊的墨痕,指尖在紙頁上輕輕摩挲,彷彿觸到了父親當年查案的溫度。

窗外突然傳來磚刀撞擊聲,民工王大柱的破鑼嗓驚飛簷下寒鴉:"謝大人!俺在磚模裡發現了這個!" 老人的糙手捧著半塊焦黑磚模,模底 "冤" 字邊緣滲著暗紅,細看竟是用血混著磚灰寫成。

"這是......" 謝淵的指尖在模底裂縫處頓住,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黃絹露出血跡斑斑的字跡:"左手改賬者,必持藩王令,丙巳位磚窯藏弩模......" 他的瞳孔驟縮,這是父親的筆跡,末句 "丙巳位磚窯有乾坤" 的 "乾" 字缺筆,正是泰昌朝清流黨特有的防偽暗記。

"俺爹說," 王大柱抹著淚,"當年您父親被下獄前,塞給俺爹這個磚模,說 ' 若有姓謝的大人來查,便交給他 '......" 磚模內側的寒梅紋暗記與謝淵腰間玉佩完全一致,而墨色中隱約可見的薄荷腦結晶,正是前集賬冊中追風膏的成分。

謝淵忽然想起父親臨刑前的血書:"若見磚模缺角,便是貪腐現形之時。" 此刻手中的磚模,缺角處正好露出 "丙巳 - 零一" 的編號 —— 那是陳大柱父親陳六的匠人編號,也是李邦彥左臂燙傷的源頭。

片尾:

天聽垂憐,酉時初刻,乾清宮的琉璃燈剛點亮,謝淵的靴聲便在丹墀上響起。宣宗望著案頭堆積的證據 —— 斷指檀木匣、新舊賬冊、銀魚牌拓片,忽然長嘆:"朕登基時,李邦彥曾獻《匠人撫卹十策》,誰想......"

"陛下可知," 謝淵展開父親的舊稿,"元興十五年的磚料賬,看似左手改賬,實則每處 ' 十' 字顫筆都對應著襄王私軍的弩箭編號?" 他呈上王大柱送來的血書,"臣父臨難前,已察覺磚模藏證之法,丙巳位磚窯的地道圖,就藏在這些磚模暗紋裡。"

永熙帝的手指在血書末句劃過,忽然想起泰昌帝臨終前的警示:"蕭氏官窯的磚,每塊都刻著匠人骨血。" 他望向謝淵腰間的寒梅玉佩,與血書暗記遙相呼應:"當年朕初繼位,李邦彥力主追查令尊舊案,原來竟是賊喊捉賊......"

戌時初刻,謝淵退出乾清宮,手中血書的殘頁在燈籠下泛著微光。他忽然明白,父親當年不是在查賬,而是在磚模與賬冊的縫隙間,為匠人鑿開一條申冤的血路。那些被蟲蛀的舊稿、焦黑的磚模、帶血的殘頁,都是父親留在世間的遺澤,是比律法更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