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孟子?公孫丑上》雲:"雖千萬人,吾往矣。" 謝淵既觸貪腐之網,便如孤舟入驚濤,前有太府寺的暗礁,後有玄夜衛的追兵。然真剛者不可奪其志,至明者不可蔽其目 —— 當威脅恐嚇如刀劍加頸,當意外橫禍似暴雨傾盆,且看少年清吏如何以寒梅之骨抗霜雪,用赤子之心照夜途。

雖千萬人,吾往矣。

永熙二年九月初十,申時三刻。謝淵剛踏出工部角門,巷口的樹後便竄出三道黑影。為首者蒙著青面,手中淬毒短刃直奔咽喉,他本能地側身翻滾,短刃擦著頸側劃過,在青磚上濺出一溜火星。

"謝大人小心!" 書童福生揮動油紙傘阻擋,卻被一腳踹飛。謝淵趁機摸出父親留下的青銅鎮紙 —— 當年泰昌帝親賜的寒梅鎮紙,此刻在手中化作兵器,砸向刺客手腕。短刃落地的瞬間,他瞥見對方鞋底的 "太府" 字暗記 —— 正是太府寺私兵的標記。

亥時初刻,謝府東廂突然起火。謝淵剛整理完《蕭氏官窯密檔》,便見窗外紅光映天,劈啪聲中夾雜著箭矢破空聲。他抓起案頭的策論副本塞入暗格,轉身時一支弩箭擦著髮簪釘在廊柱上,箭尾山形紋與越州密約上的印記分毫不差。

"公子快走!玄夜衛封了正門!" 老僕陳忠拽著他往密道跑,半途卻被磚石絆倒。謝淵藉著月光看見老人後背的箭傷,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父親被構陷時,也是這樣的深夜縱火,也是這樣的玄夜衛弩箭。"陳伯,當年父親就是從這條密道送出的血書?" 他邊跑邊問。

"是泰昌帝親設的逃生路......" 陳忠話未說完,密道口已傳來鎖鏈聲。謝淵猛然轉身,見牆壁暗格裡露出半幅漕運圖,正是父親當年未竟的查案圖,圖上 "蕭氏官窯 — 越州港" 的紅線,此刻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子時三刻,陸凱的書房。謝淵盯著案頭的密報,指尖劃過 "王崇年呼叫玄夜衛第三緹騎" 的硃批:"玄夜衛本歸皇帝直轄,如今卻成了太府寺的私刑隊......" 他忽然想起早朝時永熙帝的猶豫,想起周勉說的 "元興朝私兵調令",心中一凜 —— 王崇年竟敢盜用玄夜衛腰牌,背後必有更高層的支援。

"更棘手的是這個。" 陸凱展開揚州傳來的加急文書,"蕭氏官窯昨夜遇襲,所有磚紋模具被銷燬,窯工李老漢被刻字示眾......" 他指著案上殘磚,磚面 "妄議朝政" 四字刀痕猶新,"這是警告,更是威脅。"

謝淵撫過殘磚,忽然發現磚底有淺刻的星圖 —— 與父親漕運圖上的標記一致。"這是元興帝北征時的軍糧轉運圖!" 他忽然想起王崇年袖口的龍涎香,想起越州密約上的蟠龍印,所有線索在腦海中連成一線:太府寺借官窯走私的不只是私鹽,更是元興朝至今的軍資!

卯時初刻,玄夜衛緹騎闖入工部值房。謝淵看著對方出示的 "通敵" 公文,忽然輕笑:"貴衛可知,玄夜衛調令需經皇帝與兵部會籤?" 他展開《大吳官制考》,"太府寺卿不過從三品,何能調動正二品的玄夜衛?" 緹騎首領的臉色瞬間青白,手按佩刀卻不敢妄動 —— 他們確實拿不出正規調令。

危機四伏的七十二時辰裡,謝淵在街頭刺殺中撿回性命,在火場密道里尋得舊圖,在官制典籍中抓住破綻。王崇年的毒刃、玄夜衛的弩箭、越商的縱火,非但沒能讓他退縮,反而讓他愈發看清貪腐網路的全貌:太府寺私扣工食銀為表,轉運越州軍資為裡;陷害謝淵為餌,掩蓋藩王舊黨勾結為實。

當晨光再次照進謝府殘垣,謝淵望著父親遺留的寒梅玉佩,忽然想起父親獄中手書:"貪腐如河冰,非一日所結;破局若破冰,需持恆久之力。" 他摸出陸凱連夜拓印的玄夜衛腰牌印記 —— 那上面的北斗紋竟與襄王玉佩一致,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