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傳來瓦片輕響時,謝淵已吹滅燭火。他貼著牆根挪動,月光在西北角磚縫裡勾出半張紙角的輪廓。小心撕下,泛黃的宣紙上,父親的小楷力透紙背:"元興十七年冬,西華門石價浮冒事,與太府寺右曹王崇年相關,其靴底有......" 字跡在此處被撕斷,斷口處的毛邊顯示是倉促間所為。
片尾
寒梅初綻的深夜,謝淵將父親的殘頁夾入《西華門修繕志》,玉佩在窗欞上投下的影子恰好覆蓋 "太府寺" 三字。他不知道,此刻掌案郎中李大人正在密室與太府寺飛賊密談,案頭堆著剛從典籍室盜出的元興二十年工食賬冊,每本賬冊的扉頁都畫著新鮮的紋路 —— 那是給幕後主使的報信暗號。
更鼓敲過三聲,致仕老臣周勉的馬車停在工部後巷。老人抖開棉襖,露出藏在貼身處的黃綾密旨,泰昌帝的硃砂批語在燈籠下分外醒目:"蕭氏官窯磚紋與越州弩箭模具同出一窯,太府寺王崇年必涉其中。" 他望著典籍室的燈火,想起謝承宗臨刑前託人帶出的話:"若吾兒入工部,必看元興十七年卷宗頁尾。"
夜風掠過廊簷,將謝淵的青衫吹得獵獵作響。他摸著鎮紙上 "清正" 二字,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焚燒賬冊的氣味 —— 那是松煙墨混著雌黃的焦香,與二十年前詔獄裡焚燒血書的味道一模一樣。玉佩在胸前發燙,彷彿在提醒他,當年父親未能走完的路,此刻正從他的筆尖重新延伸。
而在太府寺深處,王崇年盯著密探送來的《謝淵行狀》,目光停在 "腰間玉佩" 的描述上。他記得泰昌年間的詔獄,謝承宗就是握著這樣的玉佩,在牆壁上畫下最後一朵寒梅。此刻他捏碎手中的狼毫,墨汁濺在密摺上,將 "謝承宗之子" 五個字染得通紅,像極了當年詔獄牆上的血痕。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