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燈火通明,靜謐無聲,無處不透著隱形的威壓,四下蔓延。

一道玄青色的身影跪在一旁,背脊挺直,披帛上金絲繡著祥雲,一半拖到地上。

姜柟一眼便認出那是太子,她心中忐忑,帶著謝述跪下行禮。

從天策府回宮,未入宮門,謝昀便被急詔入宮,她當是皇帝多離不開太子,原來是問罪。

“太子妃,可知罪?”皇帝聲音拖長,一襲明黃袞服亮得刺眼,龍袍上猙獰的龍眼,不怒自威。

“回父皇,兒媳不知。”姜柟瞥了謝昀一眼,他揹著皇帝,暗自衝她寬慰的笑了下,她心中頓時生了火。

他不知在這跪了多久,身上還穿著陪她出宮的那套錦袍,未曾更換。

“宮外所生皇子一律不得上玉牒,念謝述是太子唯一子嗣,上就上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慫恿太子,未經過朕的同意,私自將謝述定為皇太孫!你們眼裡還有朕嗎?”皇帝拍案而起。

“父皇……”

謝昀剛一開口解釋,就被姜柟攔下,她開口道:“父皇,那日上玉牒和封皇太孫的奏章是一併呈給您的,您同意了,我們才敢做,莫非父皇沒瞧見另一封奏章?”

事實上,哪有什麼封皇太孫的奏章,謝述上了玉牒,就是謝昀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自然就是皇太孫,底下人見風使舵,都這麼稱呼。

皇太孫不過一個名頭,跟皇太子繫結,皇太子登基,皇太孫才有意義,否則,皇太孫屁都不是。

除非是一出生就特別受寵的皇孫,否則一般不會為了皇孫,再特地下一道冊封聖旨。

皇帝拿這個說事,擺明了借題發揮。

太子監國數日,沒有出現什麼紕漏,朝廷上下一片讚譽之聲,皇帝聽著心裡不舒服,就要找個由頭斥責一下太子,殺殺威風。

聖心難測。

他還笑的出來,大概是早就習慣了。

“朕沒見到!朕更沒有同意。”皇帝冷下臉,“你當著朕的面,還敢犯欺君之罪?”

“父皇息怒!既如此,便是誤會一場,沒有聖旨,沒有過明路,全是我們的過錯!”姜柟即便心裡有氣,也不會傻到正面硬剛皇帝。

“既然知道了錯,那你們母子二人拿著雞毛當令箭,四處招搖欺辱他人,怎麼算?”

另一側坐著敬王父子,聽到敬王如此說,姜柟唇邊勾起一絲笑意。

“父皇對述兒不滿,皇太孫換個人也成,我瞧著敬王小世子謝執就很是不錯,不如過繼過來?”

這下,敬王慌了神,緊張道:“父皇,這萬萬使不得!兒臣就這一個子嗣,過繼了,我就斷後了呀!”

“敬王爺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那金珠公主,一看就是能生養的,指定再給你生十個八個不成問題!倒是我……”

“父皇,兒臣不願意,不願意啊!”敬王打斷姜柟,跪地求饒,恨不得哭兩聲。

開什麼玩笑,南梁皇室最重血統,姜柟二嫁之身為何能當太子妃?說白了,也是因為顧家姜家都是帝京世家大族,從血統上來講,姜柟完全沒問題。

但金珠公主是異族,她生的孩子能要?她都不能生孩子,生下來也都是禍害。

敬王已經做好了只有一個嫡子的準備。

姜柟目露困苦道:“敬王殿下,不是我要奪你所愛,實在是我也沒法子了。太醫說我子嗣艱難,述兒又不能得到父皇的承認與喜愛,我心中對太子殿下愧疚萬分。”

在皇帝即將出口說話前,姜柟露齒一笑,笑得有些苦澀,望著敬王世子,發誓一樣的說:“小世子過繼後,就是皇太孫,立刻搬到東宮,與我同吃同住,我定視如己出,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細心教養!”

敬王世子大概是聽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