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思蟬來魏府過的第一個年。

自從除夕開始下雪,一直到大年初一不但不停,依舊是大雪紛飛不止。

想起未出閣時,哪次下這麼大的雪她不是帶著丫頭們在院子裡瘋?

帶著侍菊她們在院子裡堆雪人?

只是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只能望雪興嘆。

年三十跟初一這日,由於她懷著孕,又下著這麼大的雪。郡主婆婆樣樣都不要她參與,擔心她萬一磕磕碰碰,摔跤了怎麼辦?

到時候,大人胎兒受傷,她找誰哭去,說理去?

因此,除了好吃好玩的好東西都往慧院送之外,便是不能叫夏思蟬外出。

因而,夏思蟬今年過了個寂寞的年。

夜間早已不再夢魘的夏思蟬,不知是見到漫天飛雪還是思念遠在邊境的魏子騫,初一夜裡竟又做起前世的夢來。

夢裡竟然又是她在臨山家廟臨死前的情景,外面飄著鵝毛大雪,屋內冷榻涼衾,冷如冰窖。

骨瘦如柴的她吐出一口鮮血後,便覺得身子輕了起來,竟然能穿過厚重的房門,飄到漫天大雪的屋外。

屋外兩個守家廟的婆子,嘴裡抱怨著今年怕是難捱到大年去,大雪封山,山下運不來糧食跟柴火,她們全得凍死餓死。

夏思蟬不願再看見這兩個平素以上犯下,不把她當主子的婆子。

身子便飄了出去,這麼冷得天,她竟是一點未覺察,很快便飄到山頂。

誒,好美呀!

一眼望去,白雪皚皚,無邊無際的雪花飛舞。

此時才驚覺,她已經死了,成了個‘飄’。

她這個‘飄’眼神倒是比活著時視力好,竟然看見山下來了一對人馬,領先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好像自己那位有名無實,冷清冷肺的夫婿。

當見到那位無情無義的夫婿,抱起她的屍身時,倒是腹誹起來。

自己在世時不理不睬的,怎麼死了倒像傷心,珍惜起來?

真是不可理喻......

直到天亮睡醒時,夏思蟬心中恍惚,還在為夢境,不是,是前世的過往耿耿於懷,心中發堵。

伸了個懶腰後,自我開解:罷了,蜉蝣一生,一日而已,何其短暫。

但人之一生數十載,相比這蒼茫宙宇,也不過彈指一瞬。

還是過好當下!

······

這個年註定不尋常。

自從年三十,皇帝卒中,本來召集東宮屬官前來商榷皇帝禪讓的事,沒成想竟是被前線的捷報給打斷。

之後,眾人都紛紛議論起前方戰事,竟把禪讓的事給拋開不議。

他再怎麼抓心撓肺也是不好親口提出,要等臣子先提,他推讓一番才是。

眼下怕是不行了,還是等年後吧。

也不在乎這一兩天。

這雪竟是越下越大,到了大年初一更是鵝毛大雪。

以往,每年正月初一,皇親國戚跟三品以上大員以及有誥命在身得官眷都要去宮中赴宴,參加大朝會。

更不用說舉辦大朝會時的玩鷹呼犬,彈琴蹴鞠,舉行大型音樂演奏會。

今年都免了。

甚至宮中除夕跟正月初一的煙花爆竹亦是沒放成。

只在正月初一祖廟祭告,太子陳瑞寅時便起身去祖廟。

這是他成為太子以來第一次親力所為,代表著無上的權利跟榮耀。

因此,陳瑞是滿懷虔誠跟得意。

躊躇滿志地不用宮人攙扶,信心滿滿拾階而上。

祖廟高高的臺階宮人們一直清理不停,奈何,這廂剛清掃乾淨,那廂臺階又被大雪覆蓋。